人獸交在线 精品肉肉小短篇
在幸福的尽头还有 04 04公司没有另外设立更衣室,大家都一早穿着制服出门上班,下班后若另外有事,也会在离开公司前才换上便服。但问题来了,如果换上的只是普通的上衣或牛仔裤,当然不会引来侧目,但如果不是呢?有些年纪跟我相仿的员工,她们每天都习惯带衣服来换,光看她们换的衣服是什么样子,大概就能臆测到这些人下班后都去了什么地方、跟怎样的人碰面,那些永远都是制服来、制服去的婆婆妈妈们,就从这个小地方看出端倪,她们虽然没有恶意,然而总不免要调侃几句,问年轻女孩们是不是要约会、是不是要去哪里玩。我苦恼许久,都不用想到明天会有多少人问我什么怪问题,光是要应付杨姊就够让人头痛了。站在衣柜前,踌躇许久,始终拿不定主意。这个旧公寓里划分成两个出租房间,地方算大,但已经到处堆满被我打了回票的衣服,要嘛太过正式,要嘛与年纪似乎不相符,再不就是太正常了点,我怕穿上自己最喜欢的那几件米白色雪纺洋装,会跟届时现场一堆重金属摇滚装扮的人格格不入。太正常的衣服反而穿不出门,这是什么道理?我叹息。最后我放弃了,愈多的思量只会造成愈多的困扰,第二天下班,我在厕所里换上的只是一套全身黑的裤装打扮,外面罩上一件薄外套。一下楼,珮珮已经等在那里,我们连晚餐都得在计程车上解决,而我一听到车子要前往的地方,居然是好远的汐止山区时,忍不住又一愣。「妳觉得他们那种乐团的MV,能在车水马龙的大街边拍摄吗?别傻了。」珮珮是这么说的。「黑色童话」这乐团名字本身就有点弔诡,而曲风也一如他们对社会的批判反动,是完全的小众音乐。虽然我觉得就算再小众,总也不能遗世独立,然而一到拍摄现场,就觉得这种MV别说是免费放在网路上让大家点阅了,只怕花钱找人看,大家都还会考虑再三,甚至摇头拒绝。一幢老旧废弃的别墅,早些年应该呈现着高贵典雅的格调,但现在却任由藤蔓爬满了墙,杂草处处丛生,所有的栏杆或铁製棚架全都布满鏽蚀,无处不是诡异荒凉的氛围,再加上工作人员刻意燃起的火堆,以及为了效果而洒下的满天冥纸,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我坐在距离摄影机位置有点远的地方,这里堆放了不少拍片工具,也摆了好几张小椅子,我一直探头探脑,看看正在镜头前装神弄鬼演出的乐团成员们,一边吃着还没吃完的饭糰。幸好整个影片都不需要现场收音,所以儘管灯光、烟雾跟主角非常到位地配合着,但镜头带不到的地方,却还是人来人往,各种细琐的声音杂沓。「妳怎么在这里?」会用这种放冷箭般的方式登场,非得让人吓一跳不可的,我只知道一个人,而他依旧穿着白色上衣,但今天特别戴着一副黑色胶框大眼镜,脖子上还挂着镜头夸张粗大的相机。江涵予讶异地问:「妳是工作人员吗?」「我只是跟着乡民进来看热闹的。」冷不防受到惊吓,我很难好声好气跟他说话。「这么好,令人羡慕。」他也不以为意,哈哈一笑,拿着相机又往摄影机那个方向过去,开始拍照,再也没过来跟我搭腔,倒是我低头吃饭,才不到两分钟,这次换成小肆吓了我一跳,他比江涵予更夸张,无声无息地踅到我背后,双手用力拍了我两边肩膀,让我失声尖叫,同时也打断了演员们的工作,现场立刻传来那个小鬍子团员的怒斥,不过他骂的是小肆:「妈的小肆你再妨碍大家工作的话就试试看!」我白了他一眼,但小肆(推荐阅读:女婿下面好大又粗又长,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丝毫不介意,还大方地跟摄影机那边已经发气脾气的几个人挥挥手,然后这才坐下来,与我一起看着拍摄过程。原来此时在镜头前粉墨登场的,已经换成了其他演员,乐团成员则全都在一旁休息或监看演出。「欸,」只是我才看不过片刻,小肆忽然又伸出手指戳戳我的手臂,「妳怎么会来这里?」「怎么每个人都要问一样的问题?」我苦笑。「那不然我换个问题好了,妳认识阿江呀?」「谁?」我一愣,但看小肆勾勾食指,像在按快门一样,随即明白他说的是江涵予。「前几天去『回声』看摄影展遇到,应该不算认识,只是一面之缘。」我说。「噢,那妳要小心喔。」小肆故意压低声音,用不怀好意的口吻说:「他搞不好哪天缺个模特儿,就叫妳脱光了给他拍。」「江涵予是这么下流的人吗?」我咋舌。「是我我就会。」小肆煞有其事地点头说:「有那么好的摄影才华,但是拍出来的照片,每个女人身上都穿着衣服,这像什么样子?简直是糟蹋天赋不是?所以,如果我是他,我就会立下一个志向,这辈子至少要拍两百个女人的裸体照,很艺术的那种。」然后我就不想理他了,这家伙根本是自己思想下流,居然扯到别人身上去。转过头,那边冥纸撒得半天高,我看到刚刚骂过小肆的那个小鬍子主唱,他脸上化着死人般惨白的妆容,拖着脚步在镜头前移动走位,白烟一喷,气氛迷离至极,不过可惜的是有几个工作人员来来去去,我的视线很快就被挡住。就在我探头探脑想看得更清楚时,小肆又有话了,这回他又戳戳我的手臂。「你这回又有什么高见要发表吗?」虽然不是很熟,按理说我应该保持礼貌,但就因为不熟,而他自从坐下后,眼睛老是滴溜溜地在我身上打量个没完,还几次三番这么没礼貌地打扰到我,所以我非常不客气地瞪人。「我只是很好奇,想问妳一个问题。」「什么问题?」「其实妳是一个很封闭的人,对不对?」「啊?」我睁大了嘴,脸上满是疑惑。小肆忽然凑近些,他的手指在我额头、脸颊、鼻尖、嘴边、下巴,乃至于耳朵,到处指来指去,说:「这里、这里、这里跟这里,到处都写着『此路不通』四个字。妳浑身上下,好像笼罩着一层膜,把整个人团团包围住一样。」「你会看相啊?」我没好气地说。「不但会看相,我还会读心术,」小肆点点头说:「我看到一个挣扎的灵魂,关在一个自己筑起来的围墙里头,很想吶喊跟敲打,很想冲撞出去,但同时又自己拿着砖块,在不断加高那堵墙,一边偷偷伸出手指在抠墙角,一边又叫自己要乖乖坐好,不可以反抗。妳是一个这样的人,对不对?」「神经病。」我觉得他简直就是脑袋不正常,才第二次见面,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到底基于什么理由,会觉得自己有资格评论别人的内心世界?正想起身走开,换个地方坐下,然而小肆却笑着说:「别急着走,如果我说错了,妳当然可以反驳。」「我认识你不到半个月,包括这次在内,也才见过你两次,而且我们说过的话可能不超过十句,请问你凭什么来判断,到底我是怎样的人?」我一脸认真严肃地问。「直觉。」他耸个肩,说得轻描淡写,「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妳应该告诉我,我说的对或不对。」「对了又怎样,不对又怎样?」「不对的话就再好不过,妳可以继续做自己,但如果很倒楣地被我说中了,那我会考虑借妳一把大铁鎚,赶紧把墙给敲了,好让自己获得释放。」小肆说:「渴望自由又害怕自由的人可是最悲哀的一种人。」「变成你这副模样就能让人比较开心吗?」我毫不客气,指着他好长的头髮,再指指他身上那一堆刺青、戒指跟项鍊,还有画着骷髅图案的衣服。「起码我有话就说,敢想就敢做,」他笑着指指我始终牢牢抓在手上的包包,说:「不像妳,妳很想站起身来,往前一点去看看他们在拍什么,可是妳一直挪动身体,探头探脑,但屁股根本不敢抬一下,只好跟长颈鹿吃树叶一样,把脖子拉得很长;还有那个包包,我敢肯定里面装着不到一万块钱现金,可是妳却死抓着不放,那不是因为妳怕包包被偷,而是妳手上如果没抓着包包,妳就不晓得能把手放在哪里。」「我……」我哑口无言。小肆站起身来,一脸淘气的样子,还兴味盎然地看着我,他忽然又伸出手指,这次不是虚比几下,而是轻轻戳到我的脸颊,他笑着说:「放心,这墙不是很牢,在我看来那跟蛋壳也差不多而已,妳看,一戳就破了。」我倒吸一口凉气,很想随便抓个路人过来问问,这算不算性骚扰?这应该已经是犯罪了吧?戳我的手臂也就算了,现在居然直接碰到了我的脸颊?我瞪大眼睛,也张大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但小肆根本没把我的瞠目结舌给看在眼里,他哈哈大笑,看着远远处有工作人员提着一大袋点心过来,雀跃地就往那边跑去,徒留下瞬间已经被石化的我。-待续-乏味的人生是一种桎梏,爱情 是更无从脱身的囚笼。
在幸福的尽头还有 05 05我在毕业后不久,找到的第一份职业,是在卖衣服、饰品的小店里上班,但只待了两个月就离职,因为那时又应徵上了现在的这个工作。卖卖衣服很简单,薪水其实也不差,但刚出社会,除了薪资是基本要求外,我更在乎的是长远性,也相信一家鞋业贸易公司能带来的未来保障,肯定高于一家服饰店。到职迄今的工作内容始终都很固定,即使公司陆续扩充新的事业版图,那对我而言,也不过是增加了订单量而已,所该做的事情几乎全都一样,没有变化性,就算被提拔为小主管,我的业务範围仍没脱离这一块。我二十几岁,未婚,自己一个人住在台北,一个小房间从大学二年级开始,一直住到现在,不搬家,是因为懒得搬,而且也搬不动;不结婚,是因为还不知道要嫁给谁。但只因为这样,我就变成是一个住在蛋壳里的女人吗?半梦半醒一整夜,我只要一醒来,床第辗转间便思索起小肆说的话,然而却想不到答案。「妳今天气色很差耶,昨晚没睡好?」隔天上班,我的黑眼圈非常明显,即使化了淡妆也遮掩不住。杨姊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健身房报名,她说女人一旦过了二十五岁,就应该勤加保养跟锻鍊,否则身材一走样,可再没挽回的机会,跟着她又聊起自己前几天去健身房尝试一下后的经验,直说那些五花八门的器材真有趣,不同的东西用来针对不同的身体部位做锻鍊,她才稍微体验过几项,就已经累得跟条老狗一样,气喘呼呼,不过感觉很有趣,所以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更应该去体验看看。「算了吧。」我皱眉。为什么不去?杨姊这样问,但我说自己平常下班后习惯从事静态活动,遇到假日又经常有一堆朋友邀约,就算买了健身房的时数,只怕也不会乖乖去运动,所以不想浪费钱。说是这么说,婉拒了杨姊的好意,然而一整个早上,认真工作之余,我却也一边在想,真的是这样吗?我想起小肆那天描述的,在拍片现场,我要动又不敢动的那些样子,心想,或许这才是我不敢去健身房的原因?我对体育、健身一窍不通,唯一擅长的只有最简单的慢跑,而好几年来,从没变过的慢跑场地,就是我住处附近的小学操场,那里没人会注意到我,没人管我跑步姿势对不对,只要迈开脚步就好。万一真的去了健身房,我只能跟一个乡巴佬似的愣在那儿,什么都不敢玩、什么都不敢碰,那岂不是丢脸得很?想到这里,我忽然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到旁边的小桌曆上,这个星期六,小方格被我用红笔画了个圈,表示当天有约。在汐止山区的拍片现场,大家收工后,我跟从头忙到尾、差点累翻的珮珮要离开前,小肆忽然又跑过来,他递给我一杯冰块还没融化的桔茶,又说这週末的下午还有另一首歌的MV要拍,而且是以他为主角,叫我千万记得要来,说着,他还特别强调,地点不会又在深山,而是在市区而已。「你就那么肯定我会……」我虽然接过饮料,但脸色依然没多好看,一句话还没说完,小肆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又一次伸手戳了我的脸颊,说:「妳会的。」「会什么?」珮珮纳闷地插嘴问。「拿起铁鎚,打破蛋壳!」小肆吶喊一声,还举手握拳做一个敲击的动作,然后跑回去帮忙收拾器材。只留下我摇头叹气,对满脸疑惑的珮珮说:「他星期六想请我客串一个角色,要我拿铁鎚打破他的头,这样妳懂了吗?」「妳觉得,我给别人的第一印象是什么?」那天回家的路上,我问珮珮,她几乎不假思索就说了四个字,叫做「人畜无害」;今天午餐时,我问杨姊,她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一种人,能在很短时间内,轻易看出对方的人格特质,而她点点头,自豪地说:「我就是这种人,所以我推荐给妳的相亲对象,保证都是最适合妳的……」我在一团又一团的迷惘中,过了整整一星期,每天总有几次会忍不住,想起小肆说过的话,也想起他说那些话时的表情与眼神。我会感到茫然,那些人真的跟我住在同一个星球上吗?他们的价值观、思考方式,还有看待世界的角度,为什么都那么怪?无论怎么说,我都认为自己比较接近于正常人的这一类。几天的午休时间,我难得没有伏案大睡,却戴起了耳机,听听他们放在网路上的音乐,说真的,鬼才听得懂他们那些歌词到底唱什么。这些人虽然也写情歌,但情歌实在少之又少,大部分的歌词都在做社会批判,又嚷又叫的,每一首都让我非得压抑着痛苦的情绪才能勉强听完,但说真的,听完之后根本一点共鸣也没有,我在想,当这种乐团终于有红起来的那天时,大概五月天或苏打绿都已经完成火星巡迴演唱会了。抵达现场时,我是带着无比纳闷的。这週末珮珮来不了,她公司还要加班,本来她一缺席,我就更没理由出现了,然而就在中午,才刚吃过自己煮的泡麵,正想坐下来看看电视,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响起。「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对方没报上姓名,但我一听招呼的声音就知道是他。「妳不是填写了『回声』的会员资料卡吗?」小肆说:「反正那不重要啦,重点是另一件事,妳知道的。」「我找不太到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翘起二郎腿,自己一个人的房间,没有维持仪态的必要,我只差没挖鼻孔而已。「因为我想见妳,这个理由怎么样?」他笑着说完,也不管我差点从床上跌下来,居然直接挂了电话。而电话挂断后,又过两个小时,说好的拍摄时间开始前,我就这么来了,像中邪了一样,不由自主地化好妆、戴上隐形眼镜,换好衣服也穿好鞋子,就这么来了。不过来了之后,我才发现情况有点不太对,板桥的南雅夜市,下午没多少营业的店家或摊位,但就在狭窄的夜市街上,工作人员已经拉开架式,摆上器材,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歌曲MV会取景在这样的地方,但现场每个人脸色都极其难看,尤其是乐团团长兼主唱,同时也担任导演的小鬍子。看过网路上的介绍后,我晓得他有个好本土的绰号,叫做阿春仔。站得有点远,不是很敢靠近,我看见几个人站在阿春仔身边,不晓得讨论些什么,隔了半晌,他忽然一声爆喝:「什么叫做人不见了?干!去打电话,所有人都给我去打电话!找不到人,今天的损失就算在你们头上!老子不给钱也不放饭,你们全他妈的都别想走了!」在一群人满脸懊丧,纷纷走了开去,各自拿出手机之际,小肆已经看见我在这里,他没受到阿春仔的影响,依旧保持愉快的神情,步伐轻健地走过来。「本来想展现我浪漫唯美的那一面给妳看,结果反而闹出了一个大乌龙。」他根本没把阿春仔的火气放在心上,只是压低一点声音,但语气还是促狭地说:「我们花钱请了一个模特儿公司的女孩来当主角,但可能因为嫌我太丑,所以居然放了大家鸽子,消失得无影无蹤,我的吻戏就这样没了。」「那不就开天窗了?」我咋舌。小肆点点头,说这支难得的情歌MV,其中一幕要拍的是一对男女在场景纷乱的大雨中拥吻的画面,结果女主角没来,但预约好的洒水车,还有这些拍片的器材,可是一分一秒都要算钱,等愈久,大家亏愈大,而要是再拖下去,天色慢慢昏暗,光度不够就拍不成了。「小肆,过来!」正在跟我闲扯,阿春仔又一声喊叫,脸上妆才化到一半的小肆当下只好赶紧再跑回去,而我左右无事,现场也没半个认识的人,正是最尴尬的时候,当下乾脆也稍微退开点,躲在一个还没开始营业的猪血糕摊子旁,看着现场的一片紊乱。过不多时,只见小肆又奔来,但这回他脸上没有方才的闲适自若,却反而多了几分尴尬。「拍不成了吗?」我担心地问。虽然不晓得这等阵仗的拍摄现场,跟一般拍电影的状况相较如何,但我相信应该也是挺烧钱的一件事,要是今天大家都白来了,只怕乐团亏损会非常严重。「就目前情形来讲是拍不成了,妳看,女主角连个鬼影都不见,而且手机不开,大概是联络不上了。」小肆摇头叹气,一脸绝望地说:「如果今天不拍,我们起码要亏好几万块钱。」「不能另外找人吗?」「就算找到了,等人来到现场,再把妆化好,天也已经暗了,夜市还要营业,管委会更不可能通融。」小肆再摇头。「难道没有别的方式了?修改剧本呢?」「修改剧本也不可能,因为这是一连串的故事,女主角就只出现在这一幕,不可能改。刚刚阿春仔叫我过去讨论,我们现在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他叹口气,说:「从现场所有人当中,找个人来当女主角。」这句话说得有道理,我也觉得那可能是唯一的解决之道,倘若一连串故事下来,女主角就只出现这一幕,那谁来演都无所谓,也没有之后不连戏的问题,然而我点点头之后,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我发现了,不只是眼前的小肆而已,连他背后的所有工作人员,包括横眉竖目、一脸兇恶的阿春仔在内,他们的目光居然全都死死地盯在我身上。-待续-每个女人都渴望在爱里担纲演出一回,却忘了自己可能不是唯一一个女主角。
<p>在幸福的尽头还有 06 06别说小蔓是「黑色童话」的死忠乐迷了,就连珮珮也跟这些人关係匪浅,她们怎可能不看乐团最新的MV?而我真的不能想像,当她们有一天点开网页,一边听歌,一边看到我出现在画面中,还跟男主角拥吻时将会有什么表情?「不要闹喔,我……我……我……」躲在猪血糕的摊子后面,我伸手想挡,但一连说了三个我字,却不晓得接下来要讲什么才好。「妳知道人生就是不断的面对挑战,不断的突破自我,对吧?」站在摊子另一头,小肆往左,我就往右;他往这边,我就躲向那边,深怕被他抓到。小肆一边想绕过来抓我,一边说:「乖,妳没有台词,不需要演技,就只是走几步,然后让我抱一抱,亲个两下就好,不只有薪水可以拿,还有便当可以吃。」「走几步还没什么,抱一抱、亲两下?连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你们这些长毛鬼不介意,老娘可还有贞操要顾,我以后还要不要嫁人?谁稀罕你家的薪水跟便当呀!我只是跟着乡民进来看热闹的!」我慌张不已,只想找机会逃走,然而不只小肆不肯罢休,连他后面那些人居然也开始慢慢围了上来,想阻断我的退路。「妳放心,不会真的亲到妳,借位!借位妳知道吧?脸稍微歪一下、嘴稍微偏一点,看起来像亲到的样子就可以了。」他还在解释。「放屁!观众才不会吃你这一套!而且就是看起来有亲到,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我骂着,趁他没留神,急忙往旁边逃开,然而人墙早已堵住,他们就像上街头抗议的社运民众那样,手勾着手,一步步往这边包围上来,让我根本钻不出去。「为了艺术而牺牲,这句话妳听过吧?真的,我们现在从事的,是一件非常伟大的艺术工作。我先跟妳做点心理建设,好吗?请妳先稍微冷静点,听我说,」一脸认真的样子,刻意放缓口气,小肆摊开两手,说:「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人一死,谁也不会真的再记住妳,妳庸庸碌碌一辈子,做的都只是一些临时的事,根本没有价值,不会变成永恆;但是艺术却不同,艺术可以流传几个世纪,甚至几十个世纪,为什么呢?就是因为牺牲,妳懂吗?有些人牺牲了一生的时间,只为了完成一件艺术创作,这就是它的价值所在。而妳现在要做的事情也一样,把眼光放远一点,把角度拉高一点,妳看到的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只看到你在逼良为娼而已。」我摇头,将包包紧抱胸前,看看现场的局面,我强迫自己要冷静镇定,开始分析我这一身米白色雪纺洋装与高跟鞋,会不会成为我突围而出的阻碍,如果他们不肯让步,我是不是有必要扯开喉咙喊救命,或者把包包当武器拿来挥舞?「叶小姐,」就在这个情势险恶的当下,阿春仔忽然走出人群,他也是一头长髮,下巴依旧有撮鬍子,一身重金属摇滚打扮,但脸上却没了先前的恶煞模样,反而睁大眼睛,满是诚恳地看着我,说:「今天,是一个攸关我们乐团能否继续生存下去的重要日子,因为,今天不把MV拍完,我们就再也凑不出钱来,再重拍第二次。」「那也不关我的事吧?」我急忙摇头。「不,那当然关妳的事。」阿春仔坚定地说:「因为事到如今,妳已经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现在还有别的女生可以去演啊!」我嚷着。「她们?」阿春仔的声音比我还大,口气很强硬,但却讲出让我差点笑场的话,他说:「那些比史瑞克还丑的东西,她们也能算得上是女人吗?妳自己说说看,妳看清楚点,如果那些能算女人的话,我都可以参加选美了!」「好、停、够了、拜託,」我一连挥了几下手,「总而言之,这种事我办不到。」这句话刚说完,意料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阿春仔非但没有放弃,他忽然长叹一声,跟着朝我双膝一跪,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还喊了一句:「拜託妳了!」我的下巴差点都掉了,因为就在他拜倒之后,黑色童话的另外几个团员跟着也拜了下去,我相信他们清明祭祖时都没这么大礼,但我只能傻在那里,完全动弹不得。唯一一个没拜下去的团员是小肆,他走到我旁边,双手扶住我浑身发抖,瑟缩成一团的身子,在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我老大已经拜下去了,还连头都磕了,妳要知道,如果再不答应,他这人很极端,我怕他发起狂来,会出人命的。」「可是……」「来,把蛋壳敲破吧,好吗?」他语气温柔,但我真的没有很想听到「蛋壳」这种杀风景的字眼。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站在摄影机前面,我不免要猜想,那些电视或电影的演员,他们难道在排戏、演戏时都没有丝毫的不自然吗?而且,除了摄影机的镜头外,还有一大堆人的视线耶,那种感觉真的要多怪就有多怪,可是我已经骑虎难下,站在预定的位置,洒水车的管线就在我头顶正上方,只等阿春仔一声令下。距离我大约几步远的小肆,虽然没有出声讲话,但却不断对我比手划脚,用脣形告诉我:加油。加油?我不知道这种油要怎么加,耳里只听到阿春仔拿着大声公,放送出来简单几句话,他说:「女主角维持现在的表情,很好,站在那里不要动喔,等一下雨水淋下来之后,站在那里等男主角喔。」说这些话时的口气很温和,跟他本人的外表丝毫不相衬,如果以阿春仔的外型来看,我觉得他应该会很兇地说:「站好,敢乱动就杀了妳!」之类。我不知道这齣MV故事的完整架构,但反正我现在也已经不想知道了,依照阿春仔的要求,女主角必须带着哀戚的表情站在雨中,这种神色我不需要特别去揣摩,因为那就是此刻我的感受。女主角在等待,等一个不晓得何时才会愿意施捨自己一点爱的男人。为了凸显那种辛苦守候的氛围,所以才有淋一场假雨的必要。在我站上预定位置前,洒水车已经把地面淋湿,待会我也得先被浇个几秒钟,让衣服都湿了之后,才能营造出苦苦癡等的样子,好让快步走到我身边的男主角紧紧抱住,象徵爱情的终于圆满。没有台词,连走位都不用,只要站着淋雨、被抱、被亲就好,说起来一切都很简单,但我完全不晓得自己该用什么姿势才好,连双手摆哪里都是问题。就在我扭捏至极,几乎已经承受不住镜头与众人目光的压力,差点就要反悔,想拔腿跑开的当下,阿春仔已经一声令下。好冷的水线洒落身上时,我那些矛盾(推荐资讯:英语美文摘抄,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 、惶恐、紧张与畏惧瞬间都被沖散了,这场假雨未免太逼真了点,不但把我淋得一身湿,而且实在很冷,我只能缩紧肩膀,夹紧双臂,被水给淋得睁不开眼睛。大约几秒钟的时间后,我耳里除了水声与抽水马达的运转声外,忽然还听到脚步声。在淋漓中,勉强睁开眼睛,我还来不及看清楚状况,小肆已经将我用力揽进怀里,被他壮硕的手臂环住,大部分的水丝也都让他为我挡住,小肆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别怕,我在这里。」我急忙又闭紧了眼睛,正犹豫着是不是该伸出手来呼应他的拥抱,也搭上他肩膀时,小肆侧了一下脸,根本没有什么借位不借位,他真真实实地吻上了我的嘴唇,很热切地,热得让我忘记应该矜持或抗拒,也让我忘了摄影机镜头与众人目光,纷纷洒落的水珠彷彿遮蔽了一切,让我完全陶醉在他的亲吻中,连自己的双手都不知不觉间,真的就搭上了他的肩膀。-待续-融在雨里的原来不只是女人的妆容,还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