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父亲请不要让我恨你

　　苏莉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应该满是朝气的脸庞却有着与其年龄不相称的忧郁，到底是怎样的事情让这样一个孩子充满悲伤呢？

　　父亲有着恶劣暴躁的脾气

　　去年九月，我以优异的成绩上了徐州的一所名校。校园生活充满了新鲜和未知，完全是另一番天地。我结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学习之余，我常参加一些社团活动，并进入了学生会组织。我擅长主持、朗诵，喜欢舞蹈，在学校里有许多机会让我展示这些才华，我很积极努力地做着一切，朝着更高的目标迈进。可我没想到，这一切将不复存在，我准备放弃了，原因是我父亲。

　　我父亲是一个脾气很坏的人，他暴躁无礼，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他打妈妈和哥哥，他似乎不说话，一说话就发怒，发怒就打人，他在家的日子里气氛总是紧张而凝重的，我们都不敢随意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成了导火索招来他一顿责骂和暴打。我和哥哥从未感受过他的父爱，但我们很幸运，有一位天下最好的母亲，妈妈是农村人，没有文化，人长得很漂亮，她的善良、贤惠、勤劳、朴实是众所周知的。

　　隐隐地知道，爸爸在外面有女人，他耗尽了财力物力却得不到他满意的结果，他的心灵及人性开始扭曲，便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妈妈的身上，两天一吵三天一打，妈妈成了他的出气筒，我和哥哥多次劝妈妈和他离婚，可贤良的妈妈坚决不从哥哥忍受不了家里的气氛，也怕惹妈妈生气，在高三那年放弃了梦寐的考学，离家去了广东打工。

　　哥哥走后一个月，爸爸单位破产，他失业了，他的脾气也更暴了。妈妈在家里开了超市，起早贪黑地忙碌，爸爸不但不为这个家分忧解难，反而痴迷于赌牌，可恰恰他的手气、牌技如同他的脾气一样坏透了，总是逢赌必输。每当这时我们就要遭秧，因为他回到家后，就会大发脾气，摔东西，训斥妈妈和我。对他的无理取闹，我们一忍再忍，妈妈这时总是微笑着哄，哪怕她刚刚挨过打，我不知道，这是父母二十多年里沉淀下来的爱的表现，还是母亲伟大的忍受精神……

　　父亲的暴力激怒了我

　　五月份我进入了高考冲刺阶段，爸爸在体检中查出患了严重的肝病，那段时间他变了，整天沉默不语，唉声叹气，看到日渐消瘦的爸爸，我有些心疼，一边在忙于迎考，一边择时地带他去医院问诊求药。一向粗暴的爸爸在我们的搀扶下温顺的如同一只小羊，我告诉爸爸让他配合医生积极治疗，我上大学后可以半工半读挣钱，只要爸爸妈妈能和睦地生活，等我有钱后，带爸爸去大城市治病。爸爸没有言语，但我看到了他的眼角有泪花闪烁。

　　高考结束，我被录取了，几个月的治疗，爸爸的病情也得到了控制，看着爸爸每天相伴的身影，我感觉到我们的幸福生活就要开始了，我和爸爸也有了交流。开学前，爸爸给我承诺，以后不会再打妈妈了，他会经营好超市让我安心学习，看到爸爸的转变，听到他的肺腑之言，我真的想拥抱他，但我没有，只是别过身擦去了溢出眼角的泪水。

　　在徐州读书的几个月里，我每周定时打电话回家，问候爸妈，学习之余我做了两个学生的家教，也有了些收入，一切都在预想中，但重阳节那天的事情让我措手不及了……

　　如期打电话回去，总是无人接听，整整一个下午，不祥的感觉漫过我全身，终于在黄昏时爸爸接了电话，我问他：“妈妈呢？”他支吾道：“出去了！”我莫名，因为家里经营的超市是一天24小时营业，妈妈是从不出门的，我急了，大声地问爸爸：“妈妈去了哪里？”爸爸不回答，我厉声质问他：“你是不是又打妈妈了？”爸爸肯定地说：“没有！”扣下电话后，他便不再接听，我不停地拨打，想听到妈妈的声音，想知道妈妈的情况，可电话那头死一般沉寂，我急疯了，拿起了行李箱，奔向火车站。

　　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了，爸爸伏在酒桌上酣睡，家里冷清凄凉，没有妈妈的一丝踪迹，摇醒爸爸，他说妈妈出走三天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气急了，问：“妈妈为什么出走，你有没有打妈妈？”爸爸轻松地说：“没有打。”

　　我冲进夜幕，大声地喊着妈妈，找着妈妈，一路上跌跌撞撞，我跑着哭着近三个小时来到了我外婆家，凌晨时分，外婆家灯光是亮的，看到那束光亮，一路的惊恐、心悸得以释放，推开门，我倒在了地上。

　　屋里，妈妈披头散发，身上脸上脏兮兮的满是乱草，衣服上全是血污和泥污，妈妈扑向我喊了一声：“孩子啊！”便抱着我放声痛哭，外婆扶起我们娘俩，和着泪讲述了事情的始末：爸爸在我上大学的几个月里，恶习重演，喝酒、赌博、打人，上周他连续在赌场里四天四夜，赌光了一切，回来后暴打妈妈，妈妈被打得满地翻滚，多处受伤，逃了出来，妈妈在水库边伤心欲绝，几次寻死，因放不下两个孩子，加上新伤旧痕，悲痛过度昏迷过去，是外婆找了两天，才在草地上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妈妈。

　　天渐渐放亮，我给妈妈提出了要求：不让我找爸爸算账，就跟我回徐州，永远都不回来，妈妈选择了后者，匆匆启程，我们逃荒似的来到徐州，在校外我租了一阁楼安顿好妈妈，白天我去上课，放学后赶回来陪妈妈，我不想让同学们知道我的事情，更不想让老师知道。

　　我又接了三个孩子的家教，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我愿挣钱养活妈妈，每天辗转于东西南北几个学生家里，下课后我都筋疲力尽，但我不愿意放弃，我也不能放弃啊！看妈妈有伤的脸上写满的无奈和凄苦，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妈妈没有手艺，语言也不通，没法出去打工，她总觉得是在拖累我，多次提出要回去，我知道，她心里放不下打了她十几年的爸爸，她还在牵挂着他。

　　哭哭泣泣的，妈妈在我这儿呆了一个月，不忍看着她心挂两肠的凄苦表情，我还是让妈妈回去了，妈妈走后，我心里空空的，我特别害怕一个人待着，因为心绪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妈妈，每次想起，我的心就痛得无以复加，“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妈妈是我生命里最爱的人，就快放假了，我不知道是否回家，我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我的爸爸和妈妈……

　　苏莉说自己总带着无法抑制的心酸回顾过往的艰辛，父亲的粗暴，母亲的善良和执着给了她不屈的精神，无论生活多么辛苦，人生多么艰难，她只希望家庭幸福和睦，即使这幸福来得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