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敌得过死神却敌不过小三(口述:敌得过死神却敌不过小三的故事)
【倾诉人】文璐 女 30岁 无业
【时间】2009年12月4日
【地点】大学路某餐厅□今报记者 毛韶华
“我常看这类倾诉栏目,半年前我一直以为,假如有一天自己来倾诉,讲的一定是幸福的故事。没想到,不过半年的时光,所有的童话故事都破灭了”。多么失落的话语,然而失落的不只是文璐的语气,更有她满面的愁容。我们是下午5点见的面,见面前文璐到医院做了定期的血液检查,各项指标较为理想,医生说,再坚持做一年半的化疗就会痊愈了。可是家庭的变故直接导致这一年半的巩固治疗费用无望,如果想继续得到丈夫的经济支持,那么必须对他的出轨不闻不问。可文璐担心,自己还能忍多久,难道就这么忍气吞声地活下去吗?
●甜蜜初恋,家人成为最大阻力
1996年,我在开封上学。闲暇时间喜欢听广播,通过一档交友栏目,我结识了方仁。以笔友的身份互相了解和交往一年多后,我们终于见了面。
方仁当时在开封工作,是一名厨师,他从小就出来闯荡,没什么学历,不过人机灵得体。从信中走到现实中,我们仍有很多共同语言。他有空就会到学校找我,嘘寒问暖,对我特别好。从没谈过恋爱的我,很快就接受了他的追求,享受他对我的百般呵护。
有一段日子,他每天早上5点多就叫我起床,一起去打羽毛球,一起吃早餐,送我上课后他再去上班。偶尔我耍小女生脾气,他就会买花,买情人梅哄我,从不和我争执。在班里,我第一个拥有寻呼机,也第一个拥有新自行车,这全都是方仁辛苦工作买给我的。同学们都羡慕地说,找男朋友一定要找方仁这样的,他不是大款,却会尽自己所能的对你好。
两年后,我毕业了,带方仁回家,想正式宣布我们的事情,可没想到,父母居然不同意。他们说方仁家乡远,家境不好,没学历也没稳定工作,把我交给他不放心。无奈中,我决定辞去工作南下,想用时间和距离来淡化我和方仁之间的感情。
过完1999年的春节,我悄悄起程去了广州。找到工作稳定住后,我才给方仁打电话,告诉他我的决定。很多天联系不到我,他急得心乱如麻,可我不顾他关切的问候,狠下心对他说,我们分手吧,我对不起你……
之后的日子,我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打听他过得怎样。工作强度很大,加夜班是常事儿。每天下班已是凌晨,回到宿舍我倒头就睡。有一天,又是半夜12点半才忙完,回到宿舍后,发现门缝里塞满了小字条,打开来看,竟是方仁给我的留言。他通过同学打听到我的地址,来广州找我了。
我流着泪读着字条上熟悉的字句,全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对我的思念,还有他找不到我几度险些自杀的经历。读完已是凌晨一点多钟。最后一张字条上,写着当晚他会在哪里等我,无论等到多晚,都不见不散。
没有任何犹豫,我起身出去找他,其实他就在离我宿舍不远的街边等我。见到他的那一刻,他蹲在那儿抽烟,整个人又黑又瘦,颓废不堪。我看了十分心酸。我向他伸出了一只手,他拉着我哭了。然后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个人了。
●九年“抗战”,我们终于在一起
接下来方仁留在了广州,为了随时都能见到我,他甚至不去找正式的工作,就在我们厂子附近给人打零工。每天下班,他总准时守候在厂门口,捧着这样那样的零食,等着接我。上学时,是同学羡慕我们,现在上班了,同事们也对我们之间的甜蜜相处羡慕不已。
可是我心里清楚,就算再甜蜜,终究也要回去面对父母那一关。我劝方仁先回去找份正式的工作,站稳脚跟了我们再努力说服家里。而我暂留广州,挣几年钱,也为我们以后打基础。他同意了,先回了开封。两地相隔,我们一周要通三封信,每天都会打电话。
2003年,方仁在我妹的陪同下去了趟我家,做我父母的工作。当时他跟着原先的老板在开封把饭店经营得还不错,他诚恳地向我父母保证,如果同意我们在一起,再苦再累他都不会让我受委屈,会一辈子对我好,会按部就班地在开封安家,买房子……
我父母其实也知道,这么多年,我们俩根本没有真正分开,我的年龄越来越大,他虽然条件一般,人还算聪明肯干。于是,算是默许了这件事。
事情有了如此大的进展,2004年我也辞去工作回了家乡。回到家,看到父母居住的房子已经很破旧了,我们便拿出这几年的积蓄为父母重建了房子。之后,我在开封找了新工作,我俩基本上是再一次从零开始。
那段时间真是挺难的,有时候到月底两个人加起来就剩几块钱,可只要我说嘴馋了,他就会拿着仅有的几块钱去给我买只鸡腿,看着我吃。就这样艰难奋斗了两年,我们的收入越来越高,环境得到改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结婚时,我们的房子是租的,家具也只是简单置办了几件,但我们得到了身边所有朋友的祝福,他们都感慨地说,我俩能走到一起不容易,要好好珍惜。
原本我计划不举行结婚仪式,请亲戚朋友简单地吃个饭,省点钱为买房做准备。可方仁不同意,他说欠我的太多了,一辈子一次的结婚仪式不能再少,他一定要风风光光地把我从娘家接出来。
方仁的老板帮我们借来车队,其他朋友也都帮我们打点各种杂事。就连结婚当天请来的摄像师傅都说,你们俩太难得了,我也得为你们做点什么。
我以为“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就要从此拉开帷幕了。
●生死一线,他不抛弃不放弃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2007年下半年,方仁到郑州发展后。
他在郑州找了新工作,老板很赏识他。我当时还在开封,他一边忙工作,一边还要两地奔波去看我,常常累得筋疲力尽。老板看到这状况,便让他把我也带来郑州,一起在店里帮忙。不久,我怀孕了,老板就让我专心养胎,不再工作。后来,老板自己去广西开拓新市场,就把店面交给了她弟弟和方仁管理。
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时,我突然感到浑身乏力,连上楼都需要人拉着。适逢口腔溃疡,吃不下饭,又不敢乱吃药,就决定到医院做个检查。这一查不要紧,所有的血液指标都接近零,也就是说,我得了急性孕期白血病。医生告知我这一切时,我觉得天都要塌了。
我不是怕死,我首先想到我老公方仁,他太可怜了,从12岁就出来讨生活,吃过那么多苦,受过那么多罪,终于成家有孩子,该过好日子了,偏又遭遇这样的事。我想我不能拖累他,就告诉他我决定不要孩子了,我们离婚吧。可是方仁说什么都不同意,他说无论如何,想尽办法也要为我治病。
根据我的身体状况,医院决定提前给我做手术,把孩子拿出来后再进行相关治疗,我被输入了三袋血小板才开始进行剖宫产手术。术后三天,我不停发高烧,没下过40摄氏度,同时出现了很多并发症。方仁一直在病床前给我宽心。三天后,我终于能从床上坐起来,头发全都结在了一起,方仁帮我一边梳头一边哭,说以后一定要加倍对我好,都是因为给他生孩子才得上这种病,受这样的罪。我忍着自己的泪,劝他别哭,我说你就是我的天、我全部的精神支柱,现在只有你才能给我活下去的力量。那之后,方仁真的没再哭过,面对我时都是满面笑容。
整个治疗期间,病危通知书下了四五次,几个月我都不能下床,全靠他的照顾。庆幸的是,由于治疗及时,不但保住了孩子,病情也渐渐稳定下来。出院时,我想,我们是经历过生死的夫妻,这样的坎儿都迈过去了,以后还有什么困难可怕的呢?
●历尽苦难,怎料人心已改变
出院后,仍需要定期化疗。别人每次去化疗都是一大家子陪着,可我心疼方仁,他前一段已经够累了,现在又得忙店里的事,我不忍再让他奔波,每次我都坚持自己去。
去年年底,老板的弟弟不干了,他负责的事情由老板的侄子和侄媳接手。说是侄媳,可两人尚未结婚。侄媳姓刘,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姑娘,年纪不大,却聪明漂亮,有社会经验,在店里是个好帮手,而老板的侄子似乎不太管事。
方仁有事都爱找小刘商量,开始我觉得是工作,就没多想,后来看到他们相处时有些暧昧的行为,我感到不正常了。我心里觉得委屈,可毕竟他们是同事,又没有理由不让他们交流。
今年夏天,我回娘家住了几天,以前我每次回去,前脚走,后脚方仁的电话就跟来了。可这次,我说走他就没在意,回去的几天,更是不闻不问。
有一次,方仁出去应酬喝醉了酒。回来后,我正要去接他,还没出门就看见小刘十分亲密地扶着他往里走。当时我没说什么,后来我打电话给小刘,婉言暗示她,以后别那么关心我老公。没想到这个电话,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小刘发脾气说要辞职,方仁百般挽留,哄她别生气。同时,方仁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说之前对小刘只不过是单纯的欣赏,我病中病后小刘对他的大力协助,令他对她的感情日益加深。现在我这样对待小刘,一比较,就能看出来我是多么不懂事。我有病不工作,在他身边什么忙都帮不了就算了,现在又找事,为他增加烦恼,拖他的后腿。
因为此事,小刘回家了一段时间,再返回店里时,方仁居然和我提出了离婚,让我带着孩子走。这太突然了,我根本接受不了。可他说,如果不是我给小刘打电话,不是我找事,他也不会这么做。就是因为我一点小事就怀疑他,和他吵,他才决定真的和小刘在一起。
天啊,他怎么能够颠倒黑白呢?明明之前就有那么多的蛛丝马迹,到最后,竟变成是我的错,是我促成他们的了。
●尚未痊愈,我该留下还是离去
这还是我相濡以沫多年的老公吗?尽管这半年来他对我有所冷淡,但我仍不相信他会狠心抛弃我,和我离婚。我想和他好好谈谈,可他绝情的话语打破了我最后一丝希望,他说我一天不走,就伤害我一天,让我不离婚所经受的痛苦比离婚还要重十倍。
我每天夜里偷偷地哭,我不敢告诉父母,怕他们伤心。在郑州没什么朋友,我只好和店里的大姐诉苦,大姐劝我要忍耐,说他或许是一时之气,如果我真的离开了,病还没有痊愈,孩子才1岁,该怎么活呀?
方仁极要面子,这事他唯恐老板知道后威胁到他在店里的地位。当他得知我找大姐倾诉时,立即把她开除了,并且警告我不要乱说话。背着人,他逼我走,可当着人,他却还做着“面子活”。每天早上,他还像以往一样会把早饭给孩子带上楼。别人看来,他是如此体贴。可对我他却说,端个饭算什么,就是养个小狗他也要给它端饭的。
十来年了,我眼里看到的只有方仁的好,对他的缺点视而不见。事到如今,我也冷静下来,想了很多,确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方仁从小出来打工,家里没帮过他什么,可无论怎样我们都应尽子女的义务。
但方仁不这么想,他从内心里一直排斥父母,我们结婚、我得病他父亲都专程来,说对不起我们,帮不上忙,可他对父亲的态度始终很冷淡。我问自己,他对父母都能如此,对我又何尝不能?
有个和他关系不错的朋友,知道他现在这样对我,看不下去就告诉我,其实方仁之前就跟他说过,觉得我一直在拖累他,如果和我在一起,以后的十年二十年可能还是目前的状况,他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当初我刚得病时,他听医生说两万块钱就能治好,怕别人说他临阵脱逃才决定给我看病,可没想到后来花的钱远远超过两万,他骑虎难下只好坚持下来,也赢得了不少人心。选择现在这个时机跟我提离婚,大家不会谴责他,反而会说是我不对。
为了让我走,让我死心,方仁甚至说,当初去广州找我也是处心积虑地想先挽回,然后再找机会报复我曾经的不辞而别……话说到如此地步,我知道勉强留下来没什么意义了。
自己的病还要巩固治疗一年半,化疗费用每次要三四千,我想找个工作自力更生,可孩子太小,上不了幼儿园。真希望有人能帮我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下病危通知书时,我都没想过自己会死,现在……我该怎么办?
■记者手记
文璐用大部分的时间给我讲了他们的“九年抗战”还有对抗病魔的经历,我听得很感动。没想到话锋一转,病还未愈,第三者就出现了,这令我感到十分突然。我反复询问这中间的过程,前因后果,我想连听故事的人都想不通、无法接受的突变,对于身在其中的文璐来讲更难接受吧。可事已至此,面对文璐的茫然,我只能劝她勇敢面对。如果有好心人或适合的机构能为她提供工作机会,令她可以凭自己的努力走出来的话,我想会是最好的办法。
文中人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