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儿
现在社会上忽然冒出个词叫“发小”。这个词在《辞海》里没有,在《辞源》里的解释仅仅是几个关键词“北京,地方文化,方言,游戏,小游戏”,我年近60自然不知道还有“发小游戏”,究其词义甚为不解。
听得多了慢慢地知道发小是从小到老的朋友。这不确切,应是那种莫逆一生朋友。上网查一查,了不得!发小被定义为“从小一起的玩伴,长大一起的朋友。”更有甚者标榜为“开裆裤朋友”、“光腚娃友”、“从幼儿园开始最贴心的死党”,我晕死!
我们出生在工人新村,即解放后国家为工人兴建的成排成排的宿舍群,那是个“太祖”号召“英雄妈妈”的年代,家家户户孩子很多。所以我不缺发小,屈指数来没有2巴掌,也有1巴掌,然而今天说的“小四”是他们中最特殊的一位。
小四顾名思义在家排行老四,和我同庚,生日仅差几天。记不清我俩是怎样认识的,在记忆中始终就有这么个人,抹都抹不掉。我俩之间的事很多,能说出来可炫耀、泣鬼神、憾天地的事,哈哈哈!一件没有!但是他早已融入我的亲人行列里。
据我的哥哥姐姐说,我俩会走路时就已经是朋友了.现在的年轻人也许不理解,我们小的时候,没有现在独生子优越,六双眼睛(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不错珠地盯着、捧着、含着。我们可没人照顾,好点的家庭有哥哥姐姐照顾就不错了,会走路了就会满街跑,大人仅仅是忙余抽冷子照看一眼,只要不走丢了就行,大人经常吓唬我们,“拍花子”、“撒迷糊药”的骗小孩。也许是那个年代太穷,自己的孩子都养不过来,或者我们身边好人多,所以没听说哪家孩子被拐,大多是走迷路了,几个小时就回来了,或者被送回来了。
我和他真的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由于我们两个家庭孩子年龄相仿,他几个哥哥和我几个哥哥也是发小,甚至他们之间和我俩一样早已不记得如何相识,冥冥中就成为了朋友。我们两家哪个孩子找不到了,问问另外一家的孩子,基本上就能知道情况了,甚至一捉都是成双成对的。
我的父亲是职员,他父亲是革干,虽然家庭背景、文化程度不同,但是为人坦诚、忠厚如出一炉。由于孩子多,家长疲于子女教育,所以凡事在外打架的孩子,不论是否是孩子的错,都不免遭到一顿打。因此,我们两家的孩子从总体上讲还是比较老实的,家教也很正统,到今天兄弟姐妹都年过50,甚至有的年逾70,相处依然像小时一样疼兄爱弟,谁遇到困难大家出手相救。
我们小时很脏,穿得也很破。黑漆漆小手的皮肤很难见“天日”,到了冬天皴得很厉害,小脸像小猫那是干净的,常常是流着鼻涕、光着脚丫、脑门子汗渍东一条西一绺的,甚至还残存着昨日的“风采”,身上的衣服都是哥哥们替下来的,由于小孩子不懂轻重所以衣服不破的时候少,其实哥哥们穿的衣服还不知是谁给的了,家里几乎很少添置新衣服,可以想象我们穿得多寒酸,真比现在乞丐穿得还差。
我们小时候没有玩具,但是不愁玩物,有弹球、毛片、弹弓、砸元宝、撞拐,藏摸个、轱辘圈、拔老根、跳房子和坎子(大多数女孩子)等;高级一点的玩扑克、跳棋、象棋,甚至捡几块石头就可玩五子棋等等,这些一年四季都可玩。开春了逮蛤蟆秧子(蝌蚪),夏天粘老喝(蜻蜓),秋天逮蛐蛐(蟋蟀),冬天溜冰(没有专业工具)等等,整天其乐融融。还有一种玩虫子的游戏,现在年轻人听了也许恶心,但是我们小时都玩过,就是夏天陇档里槐树上有一种虫子会吐丝,到要变蛹时便从树上吐丝下来,我们管他叫“吊死鬼”,钻到土里变蛹,平时我们捉它喂鸡,没变蛹前捉住它,它会吐绿水,变蛹之后用手捏它,也许它很疼,蛹的尾部便左右乱动,我们管它叫“东南西北”,我说这些您听了也许不好玩,但是在自找玩物孩子的眼里还是很好玩。有时我俩也拿着两个玻璃球,在趴在地上玩,是不分地点,也不管脏净,污水池边上也能玩,那时的污水池是大家倒粪便污物的地方,我俩却能坐在污水池沿上聊天。
我生性胆小,小时体弱多病几次大难不死,所以活得像个窝囊废。小四虽然瘦小,他很照顾我,经常为我拔闯,也经常失败,尽管如此依然是“屡败屡战”,颇有曾国藩麾下大将之风度,他与我永远是同干共苦,从未行胡(畏惧)过。记得有一次与一个玩伴打架,那人真的下狠手了,我俩也真的急了,小四把他摔倒在地,我俩同时用脚狠狠地跺向他的头,幸亏他躲开了,否则事情就闹大了,现在想来还十分胆寒……
我俩无话不说,无处不往。有一年过年,听大人说“过年要熬夜,明年会更好”,我俩竟然钻进我家的兔子窝里(没兔子了),兔子窝门很小,也就20cm×30cm,我俩竟然能进出自由,后来看武侠小说里有一种叫“缩骨功”,只要头能进去,身子就能进去,我们小时真的能做到,天才呀!哥哥姐姐有时把钥匙落在屋里,就把我俩之一喊来,从上亮子送进去立即解决。兔子窝空间不足2㎡,我们竟然还感觉很宽裕,躺在草里很舒服,甚至还点了一根蜡烛,买了几块水果糖(最低级的),说着只有我们自己关心的事,后来怕回家太晚挨说,没敢呆一宿就回家了。现在想来很后怕,一方面容易缺氧,另一方面容易失火,小孩子哪管那么多,我行我素,无知无畏呀!
到了上学年龄,我上小学要感谢哥哥姐姐,哥哥为我半夜起来排队、拿号,姐姐在家里教我各方面的知识,我现在模模糊糊记得我被哥哥姐姐领着,进这屋,去那屋,怯怯地回答着老师提出的各种问题,糊里糊涂地就考上了当时最好的小学——中心小学。小四家没人管他,只好上家门口的普通小学。上学时我俩从家门出来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便开始了不同的人生。我俩没上半年学,文革开始了。文革复课后,由于我是五年制实验班,小四是六年制普通班,因此我比他大一年级。
小四虽然功课不及我,他却心灵手巧,什么活都会干。分配工作后,他在单位里吃苦耐劳、肯干会干,不仅得到师傅的夸奖,不久就被提干、入党,最后管理一个小厂子,尽管规模小、人也少,能做到自负盈亏已很不简单。他心地正直从未亏待过自己的手下,也未办过一件昧良心的事,单位分配房时没给自己留下半间,都分给了最困难的老同志,自己住在父亲遗留下来的平房里。后来由于大的经济环境造成国有小企业纷纷倒闭,厂子黄了,小四也下岗了。下岗几年里,小四给别人帮过忙、打过零工、干过狗食馆(小饭馆)、开车送货、开过出租车等等,妻子也下岗,生活辛苦、拮据,女儿漂亮懂事,考上了一类本科院校,一家人过得非常温馨快乐。
我初中毕业后分配到城建下属部门,那时这个部门属于服务行业,也经历了几年的磨难。恢复高考后,我自学高中课程,本想拿着工资上大学,然而那年停止带工资上大学,而父亲又病故,哥哥姐姐大部分没成家,就是成了家的生活也很困难,我上大学谁来支助?咬牙!上电大吧!那年我考试成绩非常好,几乎满分。上学回来后进机关,庆幸我的命运,随着经济的发展,我所在的那个部门由服务行业被确定为“行政事业”单位,几年来捧着“旱涝保收”的铁饭碗,让我的生活过的衣食无忧。
自从参加工作后,我俩交往少了,结婚后就更少了。闲谈时经常与媳妇提起小四,虽然媳妇没见过几次小四,架不住我整天地“熏”,媳妇常说:知道有个小四和你特别好!
小四从未麻烦我过任何事,前年他家要拆迁,找我仅仅是咨询。前些日子儿子买新房,他知道后很高兴,当知道我手里还差点钱时,他毫不犹豫地拿出他2万多元的全部积蓄,虽然对直辖市房价来说是杯水车薪,捧着这钱比拿着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都沉,我这能在大会上激昂发言的人,当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眼前一幕幕都是他怎样帮助我,甚至连钉钉子都不肯让我干,比亲哥们还亲,眼泪顺着面颊无声地流淌……
此后,我俩来往又频繁了起来。现在单位里也闲下来了,虽然小四还在外面打工,闲来时我俩经常坐在一起聊天、小酌……,回忆着小时的一点一滴,心中涌出丝丝的甜意。
春天了,花开了,我们还象拉着手的小伙伴一样,沐浴着和煦的阳光……
再过10年、20年……也许又回到“流鼻涕”的样子,人生难得一知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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