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
再过两个来月,女儿就满十八周岁了。
年近三十,才有了孩子。女儿的到来,可用得上“惊喜”二字。人常说“女儿是爹妈的贴身小棉袄”,此话不假——知道我们等她等得太久了,自家人嘛,也就不必像去别人家做客那样守时,没到“约定”的日子,她便提前“驾到”,只是害得我们来不及倒履相迎,这是一惊;女儿急着见爹妈,自然是美事,何况尺码分量她又不欠我们的,这是一喜。
小孩子,哭,自然是其生活的“主旋律”。她有个小表弟,小她两个多月。几个月大的时候,每到一起,常常进行一场“歌咏比赛”。男孩子,倒是腼腆得很,哭起来嘤嘤细语;我家姑娘却从来都是落落大方、“引吭高歌”。夏天的时候,开着窗,有时我一走到楼下,就能听到。正如意大利的咏叹调,虽然不懂唱的是什么意思,听着有些闹心揪心,但其中气充沛、歌喉嘹亮,沉闷的空气为之一振,也确实值得赞叹。姥姥常常叹道:“男孩声那么小,女孩声那么大,要是调个个,正好。”
有个小故事,说是有一个孩子,晚上醒来不睡觉,要饼干。恰巧家里没有饼干了。给糖,不吃;饮料,不要;玩具,不行。已是半夜三更了,卖店都已关门,逼得爸爸只好骑了车子到处去转,最后总算是从火车站买回了一包饼干。饼干递到嘴上,孩子一见,大哭:“我要吃圆的。”可见,孩子们的“情趣”还是很“别致”的。
女儿恋窝,白天到哪睡哪,随遇而安;晚上则是非自己的“龙榻”不睡。每年三十晚上,都在我妈那里过。吃过饺子,看完电视,外面的鞭炮也消停了。看看女儿,歪着脑袋、张着小手、正在梦乡。折腾一天也累了,反正明天早上还得来,就悄悄地脱了衣服,想赶紧的睡一会儿。刚一闭灯,得,她醒了,她要“起驾回宫”了。于是,就又得抱起来,在地上又走又拍又晃,又晃又拍又走。看着她闭着眼睛,声音也一声小似一声,慢慢地睡着了,就轻轻地、怕把蚊子吓醒了似地慢慢放下。身子刚一沾床,“哇”的一声,又醒了。如此再三,年年如此。“圣命”难违啊!
女儿爱溜达,且不分早晚,随心情而定。有时半夜醒来,哼哼唧唧的就是不睡了。我知道,她这又是要“御驾出巡”了。夏天还好说,要是冬天,就得又包又裹又蒙又盖的。一次深夜,天上飘着雪花,地上铺着厚厚的积雪,那也得“接旨”,抱着她围着楼房深一脚浅一脚的“巡游”了一番。只要抱着在外面一走,虽然是蒙头盖脸的,她也便“龙心大悦”,气定神闲地酣然入睡。
四五岁的小孩子,正是人来疯,我家姑娘则更是“巾帼不让须眉”。每到周日,奶奶常常打来电话,叫我们带着他们的宝贝孙女过去,自然也还有我弟弟的一家子。一到这时,她自然又是兴奋异常,上蹿下跳、又喊又叫。屋子本来就不大,又挤了那么多的人,看着她那不知疲倦的样子,满头大汗的,衣服一甩,袜子一扒,全然没有半点淑女之风范。说她,不听,再说,还不听,“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我就只能取其后者,把她按到了屋角。她人虽然定在了那里,可是毕竟觉得委屈,要申诉、要抗议,表达不满的方式,自然又是要“高歌一曲”。她刚起个头,我就告诉她:“小点声哭”,也就是告诉她,你有权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抗议,但是不能采用过激的方式。她听劝,激昂的“咏叹调”马上就变成了吴侬细语的“苏州评弹”。过了一会儿,我再告诉她:“行了,哭一会儿就得了”,也就是告诉她,好了,你的意见我知道了,她也就不哭了。这时,小婶总会凑过来,怂恿道:“你咋那么怕你爸呢,还小点声哭,咋地,咱们怎样哭他还管啊?”女儿深明大义,自然不为所动。
以前看书,朱自清在《儿女》一文中说,他十九岁结婚,二十一岁有的孩子,不到三十就已经有了五个孩子。我曾大为惊叹:我的天!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孩子小的时候,整天熬着盼着,掐着手指头算着:这可哪天才能长大啊!一晃儿的功夫,孩子已经长大了,像只小鸟,羽翼也渐渐的丰满了。有时,望着女儿那长大了的身影,真想把她再塞回娘肚子里去:伴着她的哭声,牵着她的小手,再走一回!
天蓬副元帅/2010年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