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缘(化缘用的钵)

　
　　阿弥陀佛，愿佛祖保佑您和您的家人健康长寿……一个身穿破旧袈裟的中年和尚就走进了村庄。
　　
　　和尚身材矮小，还瘸了右腿，走路一瘸一拐的，引来我们这些小伙伴跟在身后，学着他走路的滑稽样子。
　　
　　每次进村，他总是径直朝我家走去，大概是因为我家位于村口，我母亲是个善心人，耳根子软，听不得好话的缘故吧。只要他往门口一站，双手合十，一句“阿弥陀佛——”还未落音，母亲便从里屋的柜子里拿出了几毛钱，毕恭毕敬地放在他胸前的钵盂里。看着和尚离去的背影，母亲还念念有词，“托佛祖保佑，托和尚吉言，我们家没病没灾，孩子们也健康长大了……”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家家户户都不宽裕，几毛钱就是一家人一两天的生活费了。可是，和尚却是每回都会化缘得来很多钱，这些钱足够他好一阵子不忍饥挨饿了。
　　
　　继父常常为此责怪母亲，让她不要耳根子软，把钱平白无故送给和尚。母亲总是用“他不仅是个和尚，还是个瘸子，就算是打发他一点生活费”的理由来搪塞继父。母亲搪塞的次数多了，继父自然有了怨气，说，“下次和尚再来，只要不开罪于他就是，也无需次次给钱。在村里，我们家算是很穷了，还有三个孩子要抚养，就是一次不给，佛祖也会理解我们，会保佑我们的。”母亲低下头，岔开继父的话题，说，“我去温酒、煮菜。”继父好酒，很快眉宇舒展，不再多言。
　　
　　有一次，继父到隔壁乡给人做木工活，回来后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告诉母亲有关和尚的事。原来，继父去隔壁乡的时候，听人说，常来村里化缘的和尚是个假和尚，不知什么时候，住进了破烂不堪的城隍庙，打着化缘的幡子到处讨要钱物。继父说，和尚还常常偷吃城隍庙里的供品，连肉都敢偷吃。
　　
　　继父，满以为，此后，母亲不会再搭理和尚。但，继父错了，母亲依旧从里屋的柜子里拿钱给和尚。这事，惹恼的继父，继父大骂，“你蠢啊！明知是假和尚，你还理会啊！”母亲却出人意料地说，“我早知道，和尚是假的，我还知道他有一个女儿，和我家东儿一般大小。他的妻子前些年害病死了。他一个瘸子，没有本事养活自己和女儿，又不肯低声下气向人乞讨，于是住进城隍庙，自封为和尚，到处化缘。其实他只是为了让女儿得以长大成人。”
　　
　　其实，村里的很多女人都知道和尚的家事，只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保守着这个秘密，只想默默地帮助一对苦难的父女度过苦难的日子，不至于饿死而已。
　　
　　此后，和尚再来家里化缘，继父再没多言，还常常让母亲多加二两小米给他。
　　
　　后来，回想起来，佛里说的“普度众生”，还真是那么回事。
　　
　　作者：朱钟洋；笔名:布衣粗食;邮箱:[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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