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丁情怀

　　母亲的手很巧。那些破旧我衣服，经她缝补后，就完好如初了。即便是那些破旧得不成样的衣服，经她整一整，补一补，也就成了暖融融的床单被套。大概是母亲手巧的缘故吧，早早失去父亲的我，觉得家很穷，但不感觉冷。
　　
　　儿时的我，看着母亲双手游走在旧衣服上，针线在旧衣服间穿梭，心里总是涌动一股暖流。直到，我上初中的时候，有同学笑话穿补丁衣服的样子像个乞丐，我才觉得，旧衣缝补得再美，也是旧衣，和同学们光鲜亮丽的新衣比起来，我只有自惭形秽。
　　
　　渐渐长大的我，深知母亲的难处和家境的窘迫，并没有因为同学的嘲笑而拒绝穿有补丁的衣物，但觉得身上的衣物不再如儿时般暖和。母亲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对我说，苦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把自己深埋在苦难里，无法自拔。我咬了咬唇，暗下决心，要用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
　　
　　初中毕业，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地区中专学校。中专毕业后却无法寻得满意的工作。我把自己锁在屋里，暗自伤心，默默流泪。母亲看着我瑟瑟发抖的身子，把一件补丁衣服披在我身上。我推开母亲，说，谁稀罕这些旧衣服啊！我要的是工作，是赚很多很多的钱，过上好生活。
　　
　　人到中年，我和母亲已在县城安家，日子也越过越好，再也不用穿旧衣服了。我还常常把那些旧衣物整包整包地往外扔。母亲看在眼里，一声不吭，只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挑选一些还算好的衣服藏了起来，隔三差五地偷送给乡下贫寒的乡亲。
　　
　　世事难料，那年，南方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雨，集雨成灾。我家的旧宅也在这场大雨中垮掉了。清理旧宅废墟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儿时的衣柜里，还装着一件补丁衣服，一个深蓝色的补丁就在衣服的肩膀位置，补丁上，还留着点点血渍。
　　
　　手捧着衣服，思绪如潮，往昔，母亲在油灯下缝补衣物的样子历历在目。油灯下，母亲把无尽的爱一针一线地缝补在了旧衣服上，传给了我。此时，我才懂得，那些温暖过我，还让我讨厌过的补丁上，有母亲的血和泪。我更懂得，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要把儿女抚养成人，有多么的不容易。
　　
　　此后，我就把那件补丁衣服珍藏了起来，珍藏在心的最深处，成了这世上的无价之宝。
　　
　　作者：朱钟洋；笔名：布衣粗食；联系邮箱：[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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