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缘(乞丐在乞讨)
许仲博(字卓之)三岁时,父亲科举不第,潦倒抑郁而终,许仲博母亲许田氏尊夫遗志,盼其子能有朝一日得中进士,圆了乃父未遂之愿。许仲博四岁入学堂,苦熬十余年,在十六岁时中了秀才,次年中举人,但在十八岁时母亲病重溘然长逝,许仲博孤苦无依,一时彷徨无措。当地县令知其困苦,时常接济于他,两年多后,许仲博守孝期满,其时正值科举临近,县令修书一封交给他,言道识得京师严府严大人,要许仲博前去拜见,或可借助严家权势谋个好前程,许仲博称谢不已,之后从乡里借了些盘缠,赶往父母墓前洒泪作别。便独自一人往京师而去。
一路风尘困顿,时值天下兵锋四起,盗贼横行,许仲博路上时时都有性命之危。好不容易行至京师,许仲博已是衣衫褴褛,身上再无分文。
离科考尚有月余,许仲博无奈,落魄街头,不由得愁容满面。
这日,许仲博在城脚下饿着肚子犯着愁,有乞丐模样的人,在许仲博近前打量一会儿,问道:“饿了?你这么垂着头怎么讨饭?”
许仲博肚子怪叫,听那人以为自己是乞丐,心里有气,也不理那人,默默叹了口气。
“吃吧”那乞丐将一个粘着这黑手印儿的馒头递了过来。
许仲博抬头看看那个乞丐,只见脸上尽是灰尘,但隐约可见五官小巧,才知是个女子。见那馒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狼吞起来,吃得有些急,噎住了难受不已,那乞丐拍拍许仲博后背,笑道:“慢点,吃急了噎着,比饿死还难受”
许仲博缓了缓,听了乞丐的话,想说谢感谢的话,却禁不住苦笑起来,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一路难啊!”
乞丐问道:“你一路都讨饭来的?看不出,细皮嫩肉的”
许仲博想到的却是这十多年来,头悬梁锥刺股,为求取功名夙兴夜寐,到头来却落魄到这步田地。想到那不久后的科举,若考不中,自己又将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那乞丐见许仲博痴痴地并不答话,又道:“刚做乞丐不容易,要不你跟着我吧!结个伴儿也好有个照应”
许仲博怒道:“我不是乞丐,我是来参加科举的”
旁边有路过的人都转头看着许仲博,有人发出笑声,许仲博一窘,泪水在眼中打转。
那乞丐被他吼得呆了一下,见许仲博窘态,冷笑一声:“看不出是未来的状元郎,小乞丐可得罪了,还望恕罪”说着夸张的作揖到地,众人大笑。
许仲博泪水夺眶而出,转过身去,挤出人群。
傍晚时分,许仲博试着进了一家客店,言道借住月余,待科举中第后欠账一并归还。店家冷嘲热讽,将他轰了出去。
许仲博又踱到城脚下,拣了处荒草败落之地,屈身躺下。眼望星辰寂寥,孤月悬天,心中油然而生出一阵凄凉之意。
正心思烦乱时,听到身边有人动弹,许仲博一惊,接着听到细细的呼吸声,原来有人在旁边睡觉。看来像自己一样落魄的人还是有的,一样是可怜人,许仲博轻声叹了口气。
躺在旁边的人似乎感觉身边有人,警觉的起身观察,问道:“干什么的,乞丐吗?”分明是日间送给许仲博馒头的那个女乞丐的声音。
许仲博听出是那个女乞丐,嗫嚅道:“不是,是...赶路的”他想说是书生,想起白天时候女乞丐的嘲笑,便顺口变成了“赶路的”。
那女乞丐呆了一下,冷笑道:“我道是谁呢?怎么堂堂状元郎也像乞丐一样哪儿都睡觉呢?!”
许仲博自觉尴尬,站起身,便要走。
女乞丐跟上前去,挡住许仲博,说道:“慢着”
许仲博不解,黑暗中盯着那女乞丐。
女乞丐问:“你真是读书人?”
许仲博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只得答道:“算是吧!
”
女乞丐道:“我告诉你,这里要宵禁的,你再乱走,官兵们可不管你是不是读书人,弄不好抓了你,当反贼把你杀了,状元梦可就做不成了”
许仲博有些惊愕,踟蹰不已。
女乞丐哼了一声道:“你们读书人,求什么功名?依我看不如说是为了发财做官!”
许仲博回到墙角下,裹紧又脏又破的长衫。女乞丐坐在一旁,幽幽道:“这些日子总得伸手向人家讨些饭吃,看来这做乞丐你说什么都避不过去了”
次日清晨,许仲博正睡意朦胧时被一阵香味儿勾醒,睁开眼,看见旁边那女乞丐正捧着几个包子吃得津津有味儿,这才感觉自己肚子正饿得难受,忍不住盯着女乞丐手中的包子,又感觉甚是不雅,但想转过身不看,却实在受不住那份诱惑,咽了几口唾沫,终于有些迟疑的开口说道:“你...你能否借我几文钱,我实在饿得难受,待他日宽裕些再还你”
那女乞丐头也不抬,又吃了一个包子,才道:“钱我是没有的,不过包子还剩一两个,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吃乞丐的东西?”说着将包子递到许仲博面前,许仲博一愣知道她还记忆昨日的事,只得说道:“望姑娘恕我无礼,他日...他日必有谢意”再不多说,接过包子,一口一个嚼了起来。
女乞丐看着许仲博,问道:“你以后怎么办,难不成真像我似的当乞丐吗?”
许仲博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缓了缓道:“我记起了,和我相识的季先生的举荐信,或许能派上用场”问那女乞丐道:“姑娘可知京师府尹严大人所居何处?”
那女乞丐嬉笑道:“我就是个小要饭的,什么姑娘不姑娘的,你别那么说话,我听了别扭”
许仲博一笑,又道:“或许那严大人肯帮助我”
女乞丐盯着他狡黠一笑,问道:“我如果告诉了你,你还看不起我作乞丐的吗?”
许仲博脸上一红,道:“昨日的事望姑娘不要介意,在下一介落破书生,有什么资格瞧不上谁呢?!”
女乞丐道:“那好吧,我知道严府在哪儿,嘻嘻...我知道了,原来你是想去大户人家讨饭。”说罢。指点着许仲博严府的方向,许仲博走了几步,回过身做了一揖,神色有些尴尬地道:“多谢姑娘”
女乞丐咯咯直笑,不知怎么还礼。只道:“你快去吧,我不用你谢”
哪知,严府守卫森严,许仲博还未靠近,守卫们便不由分说,将他远远地赶走了
许仲博颓然坐在街角,心里好不泄气,又无可奈何,动身来京师前,许仲博一路叹气,停停走走又来到了城墙角下,一身疲倦的躺倒在地,深深陷入思绪中。
那女乞丐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出现在了许仲博面前,见他失落模样,已经猜到他被赶了回来,便递到他跟前一个馒头,道:“京城的人都势利得很,像你这模样,人家怎会相信你”
许仲博摇摇头,未接馒头。
女乞想了想,又说道:“我跟你说,当乞丐挺有意思的,你别看我这幅模样,每日来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但我还是乐乐呵呵的,我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就是觉得功名啊什么的别太放在心上。反正你只待到科举结束,当几天乞丐有什么了不起的”
许仲博抬头看着女乞丐,若有所思,却有些哽咽道:“那我要是不能取中进士,难道要一直当乞丐?”
那女乞丐呆了一呆,坐在许仲博身边,缓缓道:“我小时候也没想过要当乞丐,可是八岁的时候我娘和我爹都死了,我娘临死时候对我说'小蒜啊,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不愁吃也不愁穿'。嘻嘻,我娘真有意思,女儿一个讨饭的,嫁给谁呢?”说完也怔怔的流下了泪。
许仲博见她哭了,自己便止住悲声,想缓和一下气氛,安慰她一下,问道:“你...叫做小蒜?”
女乞丐默默点头
许仲博道:“我叫许仲博,字卓之。我也没爹没娘,多亏了县令大人一直以来接济我,从小我除了读书什么也不会做,来到京城后,身上没了盘缠,便毫无办法了”
小蒜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听说过几日醉君楼有仕子们举行的诗会,你要不要去看看”
许仲博想了想,苦笑着摇摇头,小蒜瞧着许仲博,若有所思。
连续几日,许仲博在京师街头四处闲逛,每每回到城脚下,小蒜都将吃食备好了等他,许仲博心中颇觉不自在,但自己又实在不想在街头讨饭,好在小蒜也不再提做乞丐的事。晚上二人在城脚下和衣而眠,许仲博深知礼法,让小蒜睡在墙角落避风处,自己则在不远处倚草而卧。
这日清晨,许仲博睡醒,却未发现小蒜。正自疑惑时,忽见不远处一个娇小身影跌跌撞撞的走来,细看果真是小蒜,许仲博见她破衣内鼓鼓囊囊的,迎上去,问道:“你去哪里了?”
小蒜神色略显紧张的道:“到城外跟你说”
许仲博不知何事,见小蒜慌张模样,心里也莫名紧张起来,到了城外,拣个僻静处,许仲博便问:“出了什么事吗?”
小蒜看着许仲博一笑,说道:“谢天谢地,我总算没白跑一趟”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裹,打开来。却是一件新的青布长袍。
许仲博楞道:“这...这是...”
“你的衣服啊,穿穿看合不合身”小蒜说着取出长袍,递给许仲博。
许仲博满腹疑惑,不接长袍,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小蒜一呆,脸上一红,嗫嚅到:“是...是别人丢下的,被我捡到了”
许仲博见小蒜欲言又止的样子,猜到几成,冷声道:“这种衣服我怎能穿,许仲博还知道羞耻二字!”
小蒜一脸错愕,双手托着长袍一动不动。许久,还是向前一递,道:“穿上吧,去参加诗会......”
许仲博一愣,愤怒的一把推开小蒜。突然小蒜“啊”的一声,曲蹲下身,紧紧护住自己的胳膊,眼眶中泪水盈盈。
许仲博不知她怎的叫出声,猛地醒悟过来,上前扶住小蒜,问道:“你伤着了?被打的吗?”
小蒜低头不语,狠狠道:“不穿就算了,算我有眼无珠,白做好人”
许仲博感到有些歉仄,不知说些什么。
小蒜擦了眼泪,拿着长袍,起身便往城里走去。许仲博追上去问:“你...你去哪?”
小蒜回头瞪着许仲博,道:“你是好人,我把衣服送回去”
“那他们能放过你吗?”
小蒜冷笑道:“反正都打了一次,再打一次死了算了,算我活该”
许仲博拉住小蒜,有些迟疑道:“那,他们不会再追来吧”
小蒜还没听懂许仲博问的话,许仲博从她手中接过长袍,找了没人的地方,换上长袍,在护城河边掬水净了脸,小蒜再看他时,笑道:“也不怎么像偷穿衣服的人啊!”
许仲博知道她有意讥讽,也不介意。道:“你也洗洗脸吧,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脸总是那么脏”
小蒜摇头道:“我不洗,否则不像乞丐便讨不到饭了,何况我相貌不好看,洗干净了倒吓人了”
许仲博笑道:“难道我也得给你偷一件衣服换上,你才洗脸吗?”
小蒜一愣,嘿嘿一笑,道:“你以为我爱这么脏吗?我孤零零一个人,这年月一个不小心,被坏人抓去了怎么办?”走到河边,轻轻掬了水,梳洗一番。再回头时,只见双眸灿灿,星眉云髻,嘴角微翘,略显俏皮的的看着许仲博。许仲博看见她脸颊一侧略微肿起,显然是也被人打的。心下不禁有些怜惜,问道:“你的脸上...还好吧?”
小蒜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略一皱眉,笑道:“还好,店里人太多,伙计没等追出来,我就无影无踪了”
许仲博心里轻轻一叹。道:“你领我去醉君楼吧”
小蒜道:“就在城南临河的地方”瞧瞧自己身上衣着破烂不堪,又苦笑着摇头道:“我不去了,这身打扮不会让进去的”
醉君楼是为天下名楼,此时此刻文人士子齐聚楼头,吟诗作赋,纵论古今,瞭望运河两岸旖旎风景,盛况一时无两。
许仲博来到楼上找个位置随意一坐,店小二看他是个书生,殷勤献完茶,便识趣的退到一边。许仲博静静地听着众人谈论着,不置一词。众人中有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翩翩公子,有心事重重,脸上写满了愁容的中年人,更有两鬓斑白,一脸愁苦写满了屡试不第的老书生。许仲博心中黯然,隐隐担心自己也会如那老者一般,考到头发花白,却一事无成......
回到城脚下时,小蒜早等在那里,见许仲博脸上写着失意,也不问什么,往他手里塞了两块儿馒头,嘻嘻一笑道:“我跟那掌柜的讨饭,他见到我脸上干干净净的,说我八成是一个偷着从家跑出来的小丫头!好在我说‘你不给我吃的我就说是你把我拐到这里来的’嘿嘿...他就给了这些吃的”小蒜歪着头见许仲博不答话,心里一动,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跟我走,我找到一个好地方”许仲博不知何意,跟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一处破败不堪的破庙前,
小蒜独个先走了进去,一会儿走出庙门,微笑道:“请进,看看本人的‘府上’如何?”
许仲博不禁哑然,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生怕破庙立即塌陷,待立足细瞧,几块破草席端端正正的摆成床铺,几个破碗规矩的放在一处,庙内也不多么脏乱,显是被人打扫过,许仲博道:“这些都是你?......”
小蒜表情得意,道:“前些时候,这里死过人的,闲着没事,我白天还会在这里装鬼吓人玩儿的,不过这里我是不敢一个人住的,但现在好了,有你在,我就不那么怕了”
许仲博听得心里一紧,刚想说“可是我怕啊”,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到底是个男子,便道:“也好,就怕...就怕这庙宇别塌了下来”
小蒜笑道:“放心吧,鬼都不怕,还怕什么塌下来”狡黠的眼神分明是看出了许仲博的心事。
许仲博面色尴尬,但无论怎样一路上的闷闷不乐被这丫头一个玩笑冲散了。
小蒜道:“这些日你便在这里背背书啊,写写文章啊什么的......”
许仲博苦笑一声,道:“我这一路科举走来的困境,想必当年苏秦和孙敬也要佩服了”心中一动,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几部书籍,摇头晃脑的哼哼呀呀,小蒜被逗得捂着肚子直笑......
自此,许仲博每日在破庙中手不释卷,等待科考。他并不情愿出去讨饭,但见小蒜每日里早早起身去集市上找寻饭食,心里颇觉过意不去,某日突发奇想,趁着小蒜出门,他悄悄地跟在后面,一直到了集市上,见小蒜在小吃摊旁,显然是为了等待旁人吃完,捡食剩下的,却被那摊主大声呼喝着撵走了。许仲博看得心里一酸,想起连日来,小蒜给自己带回来的那些食物,不知经历过多少非难。他见小蒜在集市上转了一圈,也没有讨到一点饭食,不是被撵走,就是其他乞丐“捷足先登”,半天将过,小蒜一脸愁容的坐在街角。
一会儿,小蒜打起精神又要起身去碰碰运气,一阵香气飘来,肚子中便咕咕叫了起来,正想寻找哪里来的香气,转回身,见许仲博手中捧着几个包子,笑吟吟的站在面前,不禁愣住了,说道:“你...怎么出来了,你怎能讨饭呢?”
“我怎么了,我便不能讨饭吗?”许仲博将包子放到小蒜手里,温声道:“你尝尝,我讨来的包子味道怎样?”
小蒜轻轻点点头,咬了一口,连着眼角流下的泪一起咽了下去,道:“果然是读书人,连包子都能讨到!”
原来许仲博穿着小蒜给他的长衫,俨然一个饱学之士的模样,进了一家饭店,小二殷勤招待,见许仲博讷讷的也不要饭菜,小二连问几声,许仲博顺口胡乱要了几样,突然见到旁边几个客人吃完饭走了,剩在盘里几个包子,心里既欣喜又紧张,心里一横,也不管小二张罗什么,上前去拿起包子便走,那店小二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
小蒜听许仲博道出他的讨饭经过,一口包子差点没喷出来,笑着笑着,见许仲博一副憨态。小蒜不自禁的低下头去,红晕上脸。
转眼间科考只剩两日,这日晚上,雷声阵阵,许仲博升起一堆火,继续夜读。小蒜在另一处草席上早已熟睡。突然间一阵杂乱声响起,从外面闯进来庙里几个人,许仲博一惊忙去拉醒小蒜到身旁,那几人发现庙里还有人,恶声恶气的叫嚷:“滚出去,老子们歇一晚上!”
许仲博不敢答话,拉着小蒜便要出去,突然见一人闪到身前,道:“慢着,这里原来是个小妞儿!”另几人听了,一齐截住许仲博和小蒜,听一人说道:“男的滚出去!女的留下来让老子们消遣消遣”
许仲博闻言,心里一怒,道:“我们两个都走!”话音刚落,不知是谁,上前来披头便是一拳,许仲博应声倒地,跟着几个人有的拽头,有的抱着脚,将许仲博直接甩出庙门外。小蒜吓得大声惊叫,许仲博顾不得疼痛,冲进庙内,拉扯着那几人,也不知哪里生出的胆子,拾起一根木棒冲着一人狠狠地砸去,那人鬼哭狼嚎似的一声惨叫,几个人转过身道:“先弄死他”
许仲博毕竟只是一个终日只知读书的书生,禁不住几个恶汉围殴,再也坚持不住,蓦地里,头上挨了一记重击,就此人事不知......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仲博只感觉脑袋一阵剧痛,呻吟一声,苏醒过来,见自己身在庙门之外浑身湿透,眼见天色已亮,忽然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担心小蒜安危,挣扎着起身奔进庙内。环顾庙内左右,哪里有什么人影?许仲博心里一急,冲出庙门,四处找寻。声音中带着哭腔,一遍遍的喊着小蒜的名字。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许仲博筋疲力竭,垂头坐在地上,猛然间想起城墙角下,当即起身前去。
城墙角下数日不来,已经多了许多逃难来的百姓,许仲博一个个的找寻,心里却见见绝望起来。
正觉无处找寻时,猛然间许仲博看见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着一动不动,便即上前,轻声道:“小蒜...”
那人浑身一颤,并不起身,许仲博却已认了出来,见她浑身湿淋淋的心里一痛,走上前去,一把拉起小蒜紧紧抱住她。
小蒜埋在在许仲博怀里失声而哭。
夜色下,许仲博看着呆呆的小蒜,说道:“从今以后,我去讨饭,看我能不能把你养活了...”
小蒜默默地看着许仲博,轻声道:“明日你就要参加科考了吧,我去讨些吃的”说着便要起身出去。
许仲博拉住小蒜,安慰她休息一会儿,小蒜便听话的闭上双眼,转眼便即入睡。许仲博清楚昨夜发生了什么,仰天叹了口气。忽然听小蒜道:“人家见你可怜,给你偷了件衣裳,你干嘛要生气?”
许仲博见小蒜双目紧闭,显然是在说梦话,听得小蒜又说:“你给我的两个包子,嘻嘻...很好吃的”
许仲博心中怜惜,听得小蒜梦话不断,忙用手去摸她额头,触手一热,不禁一惊,原来小蒜不知何时发了烧,忙道:“小蒜,我领你去找大夫”说罢,横抱起她,奔出庙门。
许仲博也不知走了多少家医馆,均被赶了出来,眼见求医无望,许仲博抱着小蒜忍不住痛哭起来,小蒜慢慢睁开眼睛,似乎清醒了一些,笑道:“你真爱哭,上一次就被我笑过一次啦”
在破庙内,许仲博用衣襟沾了水敷在小蒜额头,小蒜却静静看着许仲博乱忙一气,宁静一笑,似乎很是满足。悠悠叹了口气,问许仲博道:“你说,我们......还会再见吗?”
仲博一愣,心里一沉,怔怔的看着她。
当夜,小蒜在许仲博怀里静静死去,脸上很恬静......
......许多年后,一个年轻的小乞丐在街上捧着一个沾着黑指纹的馒头,张口正要吃,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手上一块几两重的银子,小乞丐一愣,抬起头,见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微笑着看着他,男子道:“能把你的馒头给我吗?用我的银子换!”
小乞丐愕然,但知道眼前是个官人,迟疑地将馒头递过去,却不敢接银子,那中年人一笑,将银子放到小乞丐手里,小乞丐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怪怪的官人,见他将那带有黑指印的馒头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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