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稻草人图片)
一片梦的距离,拥有一方角位。接近黄昏,眺望远方仍旧无法表达的美。触碰心间,眼角低下四十五度,所有的言语都已作废。
前记。
1.
如果时间再次倒退,我们能够做出一个重新的抉择,是不是就能懂得。隐约中的一些美,亦或者是悔,还能否再次重现。
我喜欢那些比较单纯而颓废的生命,没有言语,静默的像是黑暗中独孤绽放的花朵。开的绚烂,月光清冷冰凉,相互的对照。在黎明即将来临时候,东方泛出鱼白色光芒,瞬间的死亡。
不允留下一丝的惆怅,不会缓慢凋谢。
这般的决然,决不拖带着藕断丝连的感情牵扯。亦不会对周围的事物留恋,欲是丰富,情感也会变得复杂。拉伸延长,没有边际。
而所能够拥有的,是与生俱来的平静。源于内心深处的对世界,对自然,以及对生命的窥视。细细观察,不言不语,生命的轨迹与其它截然不同。能感触到的,波及融入心中的,亦是不一样。
它寂静而来,悄然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此时,我一直单身。很久以前在一家公司离职。
因为我并不知道自己所要寻找的另一个人是谁,亦不懂得自己终于想要的是什么。那时候,我有过一个男友,相处一年,仍旧分开。在一起了那么久,我仍然不爱他,我所爱的,只是跟他在一起时候的那种感觉。
厚实的像是一堵墙。我能够在这里安静的停息,将源自于内心所有的恐惧感都缓慢的压制下去。没有风,没有浪,只是平静。
一如既往。
后来,我告诉他。我说,我并不爱你,我爱的,只是那种依赖的感觉,为了我自己能够自我满足。仅此而已。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沉默不语。有些颤抖的苍白手指划过我的侧脸,还能感受到那种残留的温度,只不过,正在慢慢变冷。最后即将消失。
我平静的看着他,没有微笑,没有流泪。我知道,我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他的样子,他仍旧如同从前一般出现在我的眼睛里的,只是他的影子,可我,却不爱他。
许久之后,他轻轻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风吹过,凉凉的。
我感觉不到我的眼泪,走在大街上。仍旧的吃饭,行走,看过万家灯火,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好像什么仍旧与我无关。
我们再没有联系过。
一个是心漫无目的到处漂泊,无法得到充实的感情和希望。还有一个是努力付出,最后换得无望的男子,在一起,终究是个错误。而想再次回头,亦觉得竭力,无法面对。倒不如各自生活。
然后,一直孤独。
我是个安静的人,从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或许是真的吧,一些人天生注定是如何的,无论以后怎样努力,仍旧无法完全改变。
记得小时候,我总会一人坐在窗户旁边,用手托住腮。看着透明木质窗户外的一棵巨大的棕树。满眼的翠绿,无论春夏秋冬,一直未曾变化。天是迟暮的时候,黄昏的颜色变得压抑起来。只有偶尔,才会有风吹动,沙沙声响起。
我只是这样的坐着,看着天一点一点的变暗。最后夜色弥漫,我开始清醒。然后莫名的开始流泪。
这只是一瞬间的感觉。我并不知道,我丢失了什么。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一刻,我并没有丢失什么。我只是不安,只是空洞和失落。那时候,孤独就开始在心中生根发芽,在某一刻长出巨大的树木,开出诡异而娇艳的花朵。
生活在持续着,而所有不安的因素也一同成长。
努力工作,为了适应生活和世界,为了物质的满足不得不付出更多。青春,精力,诺言与谎言。最后累了。
亦终不知道工作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这般的生活,以并不对等的交换来谋求生存的条件。希望,失望,起伏不迭。最后离开,一直茫无目的的思考,去寻求属于自己的规则。
时间过去很久。依旧茫然,不知所措。最后在一家杂志社找到工作,安定下来。
很多的时候,在夜晚会从梦中自然的醒来。然后安静的起身,喝一杯冰凉的开水,顺着喉咙缓缓流下。一股冷意流遍全身。
有时打开窗户,会有很猛烈的风吹来,带着城市中略微粘稠的烟灰油气味,我会想到很多的人,很多的事情。那些远去的透明记忆,像是一阵风,吹抚而过,莫名的就开始怅惘。
喜欢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十三层楼的阳台,眼下的街道逐渐变得迷离不清。幻化成点点光亮,坐在凉椅上抽烟。看着烟雾一圈圈袅绕,再被风吹散,我的心也变得异常的沉静。
一般情况下,不会抽烟。只有在夜很深的时候,静静的点上一支,看着它被一点点灼烧,化成粉末。心灰意冷,这时,孤独开始漫延。
夜晚的时候抽烟,只是因为寂寞。而它,只是属于一个人的事,现在是,以后是,将来,也是。
坐的久了,身上变得粘湿。抚摸过自己略呈小麦色的皮肤,许久之后,才感觉到身体是自己的,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存在的。在洗手间里,用冷水冲洗着身体,当刺骨的凉从皮肤开始蔓延,一点一点的渗入。我感觉全身将要麻木了,我的灵魂即将飞逝。
对着镜子,看到一张模糊不清的苍白脸色,零乱头发上的水珠正在下淌,眼睛由于长期熬夜布满血丝。
抚摸过脸脸颊,感觉不到温度。
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抱着东西。或者全身蜷缩在一起,回到如同母体子宫内的姿势,不断的调整睡姿,寻找一个舒服姿势,这样身体得到了充实的感觉。我希望,在某一刻,会有一个男人,慢慢的将我的身体扳直。或者从背后将我轻轻拥抱,我想,这样,自己才会睡的安稳。
我是一个孤独的女子,流浪于世界和城市的某个角落。如果回到多年以前,或者仍旧会是如此。
2.
我又收到轻忻的信了。
我跟轻忻一直以书信来往,虽然手机早已普及。只是我们也许都属于那种怀旧的人,永远的惦记着一些古老的,悠久的东西。除了必要的事情,我们会打一通电话,其它时候,一直以书信来往。
她说,也许这种方式早已被人所不屑,觉得浪费时间。可是,我就是喜欢这样,用笔在纸上慢慢的写,把一张空白的纸张一点一点的填满。然后寄出,希望和期待还有古老的心情,在这一刻开始涌现。
像是尘封了很久的东西,一层一层的揭开。心也会随着脚步缓慢走远,曾经遗忘过的瞬间被再次记起。
十五岁的时候,跟其它班级的同学开始写信。
当我第一次收到这种信件,粉色的信封内夹着一颗被折叠成心型的信纸。粗糙的螺纹表面,还未曾打开,便嗅到一股浓郁的沉香。对,是沉香,并非轻的像是烟雾一样的香气。是沉沉的,厚重的像是暴雨前的乌云,伴随着久违的懵懂季节。
觉得心是会飘起来的,至今为止,那股香味仍旧令我沉迷陶醉。
很多话语,是不能被讲出来。总是会被不经意间的遗忘,于是开始写下来,一些些的记录,构造一个记忆的片段。
很多年后,只有我跟轻忻仍旧保持这种联络方式。
她在信中说,小希,最近怎样。我不记得多久没跟你联系过了,我并不喜欢打给你电话,可是,我还在忙碌着。又没有时间写信给你,如今,终于偷闲,趁着好不容易休息的一天,写信给你。
在这边的日子过的很忙碌,虽然我所做的事情并不算多。只是在夜晚的八九点到后半夜的时间在酒吧里唱歌。按销售情况给钱,虽然并不算太多,但足以让我衣食无忧。其它时候,无事可做。
可我总觉得自己是一直在忙着的,一直的停不下来。
写到这里,或许我该好好想下了,因为我不知道该写什么。我停下来了很久很久,我要想想是什么原因。
看到这里,我稍微停顿了一下,望着窗外的天空。灰色的大片云朵聚集在一起,或许是该下雨了吧。太阳忽尔出现,忽尔消失,琢磨不定。
轻忻这里的笔迹有些凌乱,或许是在想些什么东西。后面的标点符号很重,像是被画了一重又一重的。这是她的习惯,记得以前的时候,她写东西,想不到了,就开始在后面用笔一次又一次的点着,重复的刻画。
周而复始的遁寻轨迹,恒古不变的行走着,思考或许在某一刻能够脱离出来。重获自由。
想到这里,我继续看下去。
嗯。。。也许是我流浪了太久了。觉得自己一直停不下来,像是我从一开始就参加了一个马拉松式长跑,努力的按着自己的目标和人生方向前进。能这么说吧,是人生方向,虽然我并不知道是什么。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不是么?从一开始,我就想自己生活,世俗的规则过于苛刻,像是枷锁一样。从六年前开始,我就一直想要逃离。逃离那个家庭,逃离出那个地方,到一个自己谁都不认识的陌生所在。
可是,跑的久了。我才知道,其实我并没有方向,我只是一味的过着放纵不羁,自由自在的生活。虽然,有些所谓的不务正业吧,可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这才活的出自我。
我想给自己的灵魂找一条出路,或许路太远,没有归宿。可是,我只能前往。
九月,我会找你。想你,小希。
没有日期和签名,这是她一惯的风格。因为她说,她觉得必要那么认真的计较这些,只要你心里有我,就会知道我的。
这是自从五个月后,她第一次来信。久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并非我不想找她,打她电话也许是可能的。不过,如果她不想让人找到她,就算你翻遍全世界也没用。她会像人间蒸发一般,不知所踪。
我也舒了口气,终于能得到她的消息。
不过,隐约觉得,似乎她有什么事情,一直不肯说出。也或许是我多想了,她这么有想法的人,若她不愿意,是不可能知道的。
我把信放在桌子上。然后将原味的咖啡豆放在那里煮,直到一大杯的水变得浓黑,原味的浓香飘散到房间每个角落。
随着一杯杯浓苦的咖啡下肚,坐在阳台上,对着远处发呆了很久。久的我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黄昏的时候,果然是最美的。住在高高的楼房里,虽然高了些,亦有得有失。却能够将景色看的更加明了切实。
天气多云,气温不算太高。阳光收起了平日的暴戾变得柔和起来,呼呼的风将白色窗纱吹的四处舞动,像极了断线的风筝。
没有轨迹,肆意飘荡。
这时,我又想起轻忻来。
3.
也许有的人生是注定的,天生便只能是如此。在某些时候,命运便设定了规则,该如何的行走,哪个方向。就像极了方程式一般,只有经过某个点之后,最终得到的答案相同,这样,才算是正确。
然而总是有些生命是不完整的,从一形成就开始了严重的缺陷。这样,在以后的时光里,她该哭的时候不会哭,该笑的时候不会笑。那么,她有残疾的嫌疑。
我从小跟轻忻住在同一条小胡同内,一同上学,放学,同一个年级。不同的是,她家境富裕,父母都是生意人。她注定是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我并不一样,家庭属于一般情况。虽然不会过于丰富,但亦不会寒碜。
她比我大一个月。却仿佛是隔了一个年代一般。
她的洞察能力,她的思维,若不是一个太过于年轻的身体承载着她。她完全是一个成年人。
我在学校是一个乖乖女,同学老师中的好学生,考试每次总会拿到奖励。她却不同,除了举办一些典礼活动的时候,她会去唱歌,并且非常好听。其它的时候,上课睡觉,抽烟,打架以及对某些认定事情的固执。思想永远的飘忽不定,仿佛是一阵风,轻的无法琢磨方向。
尽管如此,她却对我很好。仿佛是女生天生的母性所致,她比我大一个月的时间,却懂得更多。又或者是她的父母忙的根本顾不上她,同学跟老师并不看好她,只有我愿意听她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语言。尽管,很多时候我并不能评价或者对她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傻傻点头。她对我家人的礼貌尊敬,比如我母亲非常喜欢她。她总是微笑着说,小忻,下次有空了来我家玩,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时间的脚步走的越来越快,有些生命中,某些隐藏很久的性格凸显的一览无余。
星期六的时候,轻忻来到我家。用她一惯的神秘和成人化语言支开家人。她悄悄对我说,小希,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去不去?她侧过头,浓黑的头发遮住正在闪着光亮的半个眼睛。
什么地方?我把手中的书放下,仰过头看她。
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啦,以前我经常去的,有很多你没见过的东西。现在刚刚入夏不久,那里更是好看。去不去嘛。她用眼角的余光不时的瞟向我,故做神秘的样子。
很远么。我睁大眼睛,对她所说的地方表示好奇。但又怕太远,到时候回来晚了,家人会着急。
不会很远啦。走走,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准备拉我起来。
嗯。确认她不像说谎的样子。我开始点头。看着她的目光,她眉间的那颗黑痣,在她晰白的脸上显的很是突兀。一点的黑,而后慢慢扩大,逐渐变成一个黑洞,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周围的黑暗。
我一阵眩晕。
直到多年以后,想到她,仍旧需要从那一颗黑痣记起。而后慢慢延伸,再到眉毛,眼睛,头发,脸颊。然后,整个人就慢慢的浮现出来。
这过程是缓慢的,并且不时的会忘记。
她带我坐上汽车坐了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原来上当了。可是,想要回去,需要很久的路,并且我并不懂得该如何回家。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她一起。
她带我去的,是一片山林荒野,一个巨大的倾斜山坡。上面有无数的青草跟不知名的花朵,似乎与世隔绝了很久一般,未曾被打扰过的一片净土。各种颜色,飞舞的各色的蝴蝶,新鲜的空气和蓝的令人寂寞的天空。
而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世界,纵使小的时候,亦是安静的观望。却未曾见过这般景色。
很久以后,我也开始渐渐放开,跟随她一起奔跑和叫喊。孩子的纯真心情,在这一刻得到完美的释放。
许久之后,跑的累了,就躺在满是青草的地上休息。枕着双手,望着天空大朵大朵的白色云彩,不停的漂过。它们是如此的轻盈和美丽,却从不停留,无法寻找到另一片与它相似的影子。
轻忻歪着头说,小希,其实,我是骗你的。这地方,我从来没有来过,只是曾经心情不好的时候到处坐车游玩,偶尔看到过。便记了下来。她满脸坏笑,一点也看不到丝毫的忏悔之意。
怎样,还不错吧。看把你也乐得。她得意洋洋的向我炫耀,嘴角努在一起微微上翘,眉间的痣随着眉毛的蹙动起伏不定。
我张大嘴巴。侧过头久久的说不出一句话出来,开始为自己的冒失后悔。如果回去晚了怎么办,家人会很急的。我急急的问她。
切,乌鸦嘴。她不屑的看着我,不会的,你要相信我懂吗?她伸出食指,用力在我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我被她暴力屈服,只好跟她一起躺在那里无奈的看着天空发呆。
忘了多久的时间,也许是在我即将睡着的时候。她问我,小希,这里美么?
那时候,我的困意上来,随口回应她,嗯,美。她并不介意,仿佛早已经知道答案,又或者是对我的这种回答已经免疫成习惯。
我也觉得很美,至少,没有任何的约束。不会看别人的眼光,不会去想明天该做什么,这只是属于我自己的世界。任何的事情都能按照我自己的意愿来做,在这里,我是自由的。
仿佛是她在自言自语,像是一直说给自己听一样。不过,也是了,因为我已经快要睡着,并且与不与她回答都是一样。
她躺仍然静静的躺在那里,我想,在我没有找到一个归宿,飘忽不定的时候,我会一直的流浪。她说完,随手抓过一把开的正旺盛的花朵,用力的掐着,直到手心流出绿色的液汁。
松开手,残缺的花瓣被吹来的风带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那天,我们都在草地上睡着。直到醒来,天已经黑了,她一直的安慰流着眼泪的我,想坐车是不可能了,靠着依稀可见的点滴星光,慢慢的往回走。
于是,昏暗的夜晚中,两个不满十四岁的孩子在星空下游荡。乡间的小路上,脚踢过的小石头飞快的冲进草丛中,发出簌簌的声音。极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
从那以后,再没有遇到过如此和平安静的夜。
回到家中,已是接近半夜。两家人都急的不可开交,看到我们更是悲喜交加。而后,难免一顿训斥。
轻忻却振振有词,是我骗小希跟我出去玩的,她不知道有多远。然后坚决的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准备说,是我们一起。却被她狠狠的掐了一下,只好默不作声。
结果就是,她被狠狠训斥,罚一个月不准出门。而我,则成了无辜的受伤者。
如果不是那件事情,或许日子仍会像如今这般闲暇悠然。
轻忻的父母长期生意,加上两人经常无法在一起,一两个月不能说上一句话。终于,父亲有了外遇。
当年轻漂亮的女人出现在她们家的时候,仿佛是平地炸雷。她的母亲瞬间崩溃,几人开始大吵大闹。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只有轻忻,她安静的站在墙角冷笑着看着他们。像是正在看一场木偶剧一般,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无关,而所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自始至终,她没有一句话。
当法官问她选择跟随父亲或者是母亲的时候。她都拒绝了,她说,从一开始的时候,你们只把我当成摆设,从没有需要过我。而以后,我亦不需要你们。
果断而绝决。
而后只得重新商议,将她寄养在一个表叔那里,每个月寄给她一大笔费用。也许曾经爱的不够,如今只剩下残缺,而所有能够拥有的,所有能够弥补的。只剩下金钱。
她开始逃学,时常不上课。直到最后,离家出走。
她给我写信,却从来不写上地址。这样,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只是知道,她在世界的某一个不知名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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