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解脱者塞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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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脱
　　
　　冬日。黄昏。残阳中一抹血色。
　　
　　已经是寒冬了，但他身上还穿着单衣。他没感觉到冷，是因为有恐惧，还有心事。有恐惧和心事的人，就不会太冷。
　　
　　节气。今日大雪。
　　
　　大雪的意思，天气更冷。他知道，到了这个时段，雪往往下得大、范围也广。黄历里说，大雪是干支历亥月的结束以及子月的起始。是该结束了。他自言自语地，慢慢地走进了一个高大的建筑。
　　
　　就是这里了。他突然停住。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走进了一个巨大地气场。不是杀气，却比杀气更加厉害的东西。无形，却如流水般，从四周包裹着他的身体，压迫着他脆弱的神经。他呼吸顿然急促，面色通红。他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哪一刻，终于到了。
　　
　　“是你？”“是我。”对面有两个人。问话的是个男人，双目如刀，声音里没有任何表情。“你来了？”“我来了。”“坐！”空旷的房间里，除了对面两个人坐的地方，只有房子中间，孤零零的放了个椅子，这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我想你会来。”“所以你一直在等。”“你毕竟还是来了。”“因为你知道我肯定会来。”沉默，良久的沉默。空气仿佛凝滞了。“东西带来了吗？”男子最后打破了沉默。“带来了。”“多少？”“20万。”“你知道这不是我要的全部？”“我知道。”“你真的知道？”“我知道，所以我还带了别的。”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很快插进了怀里。“别动！”对面那个男子反应更加迅疾，如猎豹般冲了过来，紧紧地扣住了他伸进怀里的那只手。空气又一次凝固了。
　　
　　“还是让我来帮你拿吧。”男子再一次打破了沉默。从他怀里拿出了一个很旧的笔记本。他本能地想抢回那个本子，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男子拿着笔记本回到了对面。男子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像饿虎遇到了美味的猎物，津津有味地飞快翻阅着。此时，他的脸憋得通红，浑身血脉卉张，气血翻涌。这是他生命的最后一点希望。他知道，笔记本里面的东西一旦见光，来的将是大雪，更大的雪。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等待。他知道，他还有机会，他在等待。“这个本子是你的？”男子终于看完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目光很冷。“是我的。”“里面的事情都是你做的？”“我做的，里面都有；我没做，但是我知道的，里面也有。”这时候，他仿佛又重新拾回了勇气，抬起头，和男子的目光对视着。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拿出勇气来，无论即将发生什么。他都要勇敢面对。
　　
　　“你不后悔？”男子依然紧盯着他继续追问。“我这样做，就是为了自己不后悔。”“根据里面的证据，你至少会在监狱里住上五年？”“我知道。”“如果你笔记本里面的记录属实，至少有3个重要人物要跟你一起住进监狱？”“我知道。”男子认真地看了他半天，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容。“鉴于你属于自首，还有重大检举揭发，法律会给你公平处理的。”“谢谢检察官！”
　　
　　直到这个时候，他确切地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他终于解脱了。
　　
　　夕阳西下，天边晚霞如画。在去看守所的路上，他忍不住在心里哼唱着孙悦的那首《心情不错》：家人不错，朋友不错，自己也不错，这一年总的说来高兴的事挺多……
　　
　　唱着，唱着，他的眼睛湿润了。他又想起早晨出门的时候，妻子在他背后说的最后一句话：“今晚回家吃饭吧，你很久没在家里吃饭了，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菜。”
　　
　　是啊，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回家了。家，还有哪里能比家更温暖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