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如梦

002 十年如梦

我想,这些年来,母亲并没有真正的原谅我,或者说是无法释怀我的背弃,自私。不为怪,曾经是让她多骄傲的女儿,是我一次次让他们失望。

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长得一米六五的身高,脸蛋也不丑,听着别人嘴里的赞赏,妈妈总是欣慰的笑笑,我明白,妈妈的心里想着什么,说得俗一些,是想我长大一定会嫁个不错的人家。可有时候,天意是会弄人的,我生病了,住进了隔离病区,每天的高医药消费,让父母愁眉不展,看着父母劳累的身影,我忍着疼痛,中药刺鼻的苦味,不多久愈后出院。

大哥读着我的录取通知书,爸爸转身的叹息,妈妈的沉默,生病已经让家负了债,注定了某些命运的开始,我一语不发,默默看着这一切,笑在脸上,泪在心里。我好像从小就学会了伪装,我笑着对妈妈说,给我买几只小鹅吧,反正我调养身体什么也做不了,也好让我不那么无聊!第二天,妈妈背回来二十只小鹅,黄黄的很可爱。早上用竹条把它们赶出去吃嫩草叶,与其说是放鹅,还不如说是放我的心情。暑假过完了,离家很近的那所小学又响起了朗朗读书声,下午放学归来的那批初高中生,好像我还在她们嘻笑的人群中。每天抱着一本书,陪着一群小鹅,我对一切,失去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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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鹅一天天长大,身体心情也一天天恢复了,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次爱情,他,微微对我一笑,初恋便开始了,我们只能通过信件恋爱。有一天,他告诉我他将远行,粉色信笺里写了一首歌的词,一路顺风!我问,一定要走吗?他只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和不舍的眼神。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再见过这个给我爱情之路踩第一脚的他。也许,那根本不叫爱情!

转眼就是一年,小鹅变成了大鹅。我不想借着它们来逃避某些东西。在一家小机械厂找了工作,帮做三餐饭,我除了买菜就是呆在厨房看书,不爱说话。在那里做事的都是一些年轻的男孩子,他们都说我是一只冰棒。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胖男人,一双三角拧巴眼,让人见了就恶心的那种,老板娘是一个典型的笑面虎。一天下午老板娘要我帮她洗衣服,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走到了洗衣机旁,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时候,在水中漂着几张红红的老人头,我没有心情去看多少钱,猜测着这是无意还是故意,我把衣服没清就给凉起来,算是对老板娘的小报复,把钱摊开凉起来,数了一下三百多,见到老板娘回来,我说,你的衣服里面有钱,我凉阳台上了,你数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身后传来老板娘的连声道谢。老板侄女说她哥哥在四川读书要回家了,也就是老板的儿子,小妹妹拉着她哥哥说,我们这里来了一个姐姐,你来看看。当我跟老板儿子四目相对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尴尬,因为我们是同学,张同学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说了句没什么走了就再也没有回到过那个地方。

决定外出的那天,父亲把我叫到一边说了很多很多,他哭了,我也哭了,正月初四的早上,寒意未消的街头,我取了存折里的钱,跟堂哥踏上了开往东莞的汽车,汽车在崇山峻岭中穿梭着,我在汽车上写下笔记:我是一个怀揣梦想的女孩,随汽车的颠簸去远方寻梦!汽车在进入云浮境内的时候,与迎面而来的货车相撞,滚下了山坡,在汽车飞起的一瞬间,车厢内全是尖叫声,我出奇的安静,我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念着,对不起了爸爸妈妈!以为生命就此告终的时候,车停止了滑动,车前窗玻璃已经碎了,车厢内的人拼命往外冲,也许这就是对生命的向往吧!等人群冲出混乱的车厢后,我想起了堂哥,我开始在不堪入目的车厢内寻找着,叫着,一种恐惧从脚底升起,我不甘心的继续找着,堂哥却从车前窗跑进来拉着我往外走,到了安全地带,才后怕的全身发抖。

堂哥去了深圳,我留在东莞,每个休息的日子,给父母寄去一封平安信,或是一通电话,把真实的心情写在一张张纸上,叠成纸飞机,飞翔在每一个无眠的夜里。孤单的日子,有一个人相依,便是排遣寂寞最好的方式,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寄托,有人关心,有人照顾,心情不再失落,不再孤单,相爱很简单,因为孤独。也许某一种情绪还存在报复。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我结婚了,我断了所有同学朋友的联系,踏上红地毯的那刻,手心都沁湿了,母亲在得知消息差点晕厥,父亲在两个月后得知,三天没有说过一句话,我没有觉得荒唐,命运似乎都是早已注定的。只是觉得对不起父母的培养。两年后,我才踏上回家的路,在汽车站,妈妈搂着我,我泣不成声。老公在一旁叫了声妈!妈妈却充耳不闻,从汽车站走到我家是半个小时,县城没有多大的变化,妈妈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抱着孩子,一路上话很少。三天后,妈妈的笑容多了,抱着孩子见到三姑六姨的就说起女婿这好那好,妈妈说,以前不知道这人怎么样,现在亲眼看到了,心也就放下了,嫁远就嫁远吧!我抱着妈妈,感激着她理解、包容我的过错!

路怎样走,都是自己选的,不管是因为荒唐无知还是因为命中注定,也曾后悔抱怨过,暗然流泪过。每个人都有故事,并不一定都完美无憾,曲曲折折这就是人生!

写完这些,仿佛又从十年前重走了一遍,虽然人生如戏,我也得好好演着那个荒唐的,无知的,快乐的,高傲的,倔强的主角!

敬启 十年如梦里,寸寸山河存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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