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次花落

今年五月，还是那种死寂的季节，风依旧在柳枝和低草间乱窜，寻找它失散的伴侣。天空是经过稀释的墨汁，灰暗中夹杂着一点斑白。可能是当时天色尚早，我又看到了她来到了村口那片河堤上，一个人在堤上慢慢走着，步履轻盈，青草渐渐淹没了她的鞋，只剩她的长裙在草间飘荡，半个绿色的龙纹玉佩在白裙上纠缠着跳动，调皮极了。

穿过横堤她便在村口那棵柳树坐下。我在阁楼上看着她，双眼深深地望向那远方而来的道路，不曾间歇。向通过的人都报以微笑，活像她是这个村的代言人一样，而那些“远方的来客”则会用不一样的笑意来报答这到来的残酷，紧接着便又是沉默，摇头，叹息，和重新张望。一遍重复着一遍，一如我每年今天都看到她来到这大柳树下一样，至少我确定这样的事已经有六次，村里人都说她是疯了。我也曾经为这事去向村里的人打听过，人们总是摇摇头，她也是可怜，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偏偏成亲那天，从新房掉落下来，伤了脑袋，新郎一家倒是不愿摊着倒霉事，急急便退了婚，接着便又是叹息。

我依旧在看着她，阳光在她脸上炸开，透过那些滴落的汗珠，折射成一排排无价的珠宝，眼光依旧如刚才一般，只是现在她把裙角拉得很满，撑得到了它的极限，忽然她放松了撑满的手，摊摊的后靠在柳树上，我想——她是真的疲惫了。我还是决意去到了河堤上陪着她，尽管她是不会答应的，她说他看到会不高兴，于是我这六年的今天，便都被束缚在这二十平米的阁楼，尽管也许我的心里是开心的，但现在看来她是真的太疲惫了，我用手轻轻抚过她的鼻尖，淡淡的冰冷，我用双手缠过她的腰际，让她的头靠在我的胸口。太阳在她的脸上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一如初见时的羞涩，那是我见过最美的脸庞，最迷人的笑容。我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亲爱的我回来了。

我知道她早已忘却了我，没想到六年前的矢志不渝却成了她灿烂生命的枷锁，我的潇洒一别却让她在两难的境地里斡旋，现在她终于可以不受这生命的束缚了。我抱着她冰冷你的身体，和太阳道了声再见，朝着我住的阁楼去了，她终于不能再拒绝我。在回去的河堤上我低头看了一眼挂在我腰间的那半块龙纹玉佩是这样，它正敲着我熟悉的另一块，发出悦耳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