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昨夜下了些雨,今年的天好像凉的过早,四五月的雪早就把树上果子杀了,家里黑狗我猜有神经病,从小就给了它自由,让它奔跑,可惜却一点儿都不见它强壮,而入秋了的草,又像是国画中那最有力的逡笔,沧桑盎然。不过,我知道那也是暂时的。
昨夜无论如何都不能入梦,我极度亢奋,无奈之下,就用啤酒来微微麻醉。一杯一杯,我没有开灯,就在手机的微光里默然静坐,自娱自乐。早些年我的想法很是固执,也颇显幼稚:什么悲欢离合,什么孤独寂寞,什么刻骨铭心,什么情浓于水,不过是人类为虚伪感情编造的噱头。我自认为自己已是过来人,我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我自认为自己已经品过人生沉浮,可当岁月不饶人,记忆蹉跎到如今,才发现一切具体的,深挚的感情,对于都是那么至关重要。
可惜,我家孩子都还年幼,我的姐姐虽说快二十五了,可从六岁开始念书一直到现在,都不曾真正去领略生活,虽说她在懵懂年纪,也因为叛逆,一度极端,但我总觉不够。
可惜,我这过来人如今在把曾经缺失的补回来。
可惜,父母亲都年过半百。
那时候到处疯跑,不怎么着家,记得那次在蒋二家待了半月,而自己家,不过两手之数。
今早起来,听到爸爸收拾东西,妈妈在院里唠唠叨叨,心里一酸,我穿上衣服,装作睡眼惺忪,下楼到院子里。
我得送送他,不然赶不上车。
奇怪的是他的语气有些低沉,我知道他也怕那艰难未知的旅途,他怕家里没人照应,他怕黑狗饿着,他怕天冷我不穿衣。
我妈妈喊那就不送了。
我跟着到了门口,早风比昨晚的雨更凉,黑狗像知道什么,要去撵我爸,我喝住它。
听到他在远处和同行的人交谈的声音。
良久,我回到院里,给妈妈说:“妈,我再去睡一觉。”
没有回答,我上楼,委屈,悲哀,不舍,心酸,不禁泪流。
我在想,我迫切需要长大,但总要有过程。
过两天,我姐姐也会离开。
其实,过几天我也会离开。
再过十来天吧,我妈也会离开。
庆幸的是,我会把狗带到二叔家,二叔家有只小黄狗,可它哪里是黑狗的对手。
不幸的是,我必须用铁链夺取它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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