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那年初夜给了我爱的老师(那些年我爱的老师)
初
识郝家浩(化名)的时候,我才19岁,情窦初开的年纪。
那时我在北碚一所中学读高三。郝家浩是学校的一名工作人员,虽然没有给我们上课,可是我们都很喜欢这个郝老师。因为他单身一个人,没有家累,宿舍就在我们教室那排房子后面,经常,从这间紧邻着教室的房子里传出或欢快或忧伤的流行音乐,把青春年少的我们感染得一塌糊涂。他那里有很多很多流行音乐的磁带,经常在课余的时候很大方地按我们的要求放给我们听。
他性格随和,经常跟男生们一起打球、打闹,跟女生们一起嘻嘻哈哈,很快就跟我们班所有同学打成一片。关于他的消息或真或假地传出了很多,有人说他其实是离过婚的,所以现在30岁了仍然一个人住单身宿舍。在那个年代,离婚的人还并不是这么常见,所以他的身上平添了不少情场失意的忧郁光环。女生们渐渐都以他的青睐为荣,互相之间常常私下攀比,这个说“刚刚郝老师多看了我一眼”,那个马上会接口过去说“那有什么,中午他专门放了我爱听的那首歌”。而性格内向、举止羞涩的我,是游离于这些与他有关的热闹之外的。我不会像她们一样大胆地跟他嘻嘻哈哈,也不会像她们一样理直气壮地谈论自己的爱慕,可是,可是这并不妨碍我像她们一样喜欢他,只不过这种喜欢是默默埋在少女最青涩的心底,我从来没有表露过一丝一毫。
我跟他一直保持着远远的距离,从来没有那些女生口里津津乐道夸耀的熟稔。直到那个夏日的午后。
那时已经临近高考了。中午我都没有回家午休,一个人留在教室里抄黑板上的习题。偶然抬起头看看窗外,穿洁白衬衣的他踏着正午近乎炽白的阳光而来,我忙忙地低下头继续抄黑板,心想两分钟后会听到他的脚步声绕过教室回到宿舍。可是没有。两分钟过去了,5分钟过去了,除了窗外声嘶力竭的蝉鸣,就是一片阒寂。我好奇地抬头,迎上了他一双探究的眼。竟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了。
他邀我去他的小屋,做午饭给我吃,放好听的歌给我听。他问了我好多好多,他说因为我的特别,所以格外注意到我。从此我们于私底下来往密切起来,每天中午他会来陪我抄黑板,然后带我去他的宿舍吃饭;每天晚上晚自习后,他会骑着那辆“永久”自行车送我回家,我的家离学校明明不远,可是他骑车送我比我自己步行要多出一半的时间。我知道他是特意选了条较远的路走,却从来不点破,心里甜丝丝的,竟然全是赞成。我知道自己也想跟他多在一起。
很快就到了高考。记得当时的考场是设在其他学校,负责带我们这群考生过去的正好是郝家浩。那几天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一起吃饭,给我鼓气。我开始觉得,即使落榜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考上大学离开北碚这个有他在的地方,我还不愿意去呢.(中国性健康.网)
那一年我果真落榜了,没有继续念书,在父母的安排下去了亲戚开的一家机械厂帮忙。
上班的地方离北碚有一段车程。不能像原来一样天天跟他在一起了。我开始怀念原来一抬眼就能瞟到他身影的教室,怀念跟他朝夕相处的日子。
对他的思念是那样深长,涨满了我的胸膛,我开始掰着指头等周末,一到周末我像归巢的燕子急急坐上车往北碚赶,不是回家,而是去他的小屋。
在他的小屋里,我把自己青春无瑕的身体给了他。那样的浓情蜜意啊,我宁愿永远沉醉其中不醒来,永远不跟他分离。
那是我们最为情浓的时候,每个周末我都会去跟他相聚。我甚至为他堕掉了一个孩子。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因为有了爱的底子,回忆起来竟也是好的,刻骨铭心。
这样在一起过了幸福的半年。他开始在学开车,说不想永远在这个小小的中学呆下去。我笑,还是喜欢你用那辆“永久”自行车载我的感觉。我以为我们会一辈子这样在一起。
有一个周五,下班过去,在他的门口,从6点等到了12点,他一直没有回来。第二天因为厂里还有事,虽然不舍我还是回去工作了。好容易挨到周末,再去学校,竟然,人去屋空。我发疯一般敲隔壁邻居的门询问,他们说郝家浩已经辞职了,退了学校的房子,搬出去了。至于搬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没有手机,没有QQ,没有MSN,没有E-mail。离开就等于消失。这个我深深爱着的男人,这个周周与我肌肤之亲的男人,这个我以为会跟我一辈子在一起的男人,就这样忽然地、没有任何交代地、从人间蒸发了。
这一年,我20岁。
我找了他6年。可是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我等了他6年,从他离开起,我就给自己的爱情筑上了密密的栅栏,没有一个人能够翻越进这专门为他虚位以待的领地。
那时我已经回到了北碚,在父亲的单位工作。家里人看我迟迟没有男朋友带回家里,渐渐便开始对我的终身大事着急起来。这个时候同事为我介绍了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男子,也许是我的淡漠刺激了他,他开始动员他的家人和我的家人一起对我展开了极强的攻势。
母亲苦口婆心地劝我,孩子,你在等什么呢,26岁了,还有多少青春可以任你抛掷挥霍?这就是生活啊。
这就是生活。我不得不在这生活面前举手投降。6年了他始终没有一点消息。我告诉自己说,嫁谁不是嫁呢?嫁了吧,既然他们都逼着要我结婚。
我很匆促地把自己嫁了出去,带点赌气的意味,跟家里人赌气,也是跟自己赌气。接着便生下个小孩。
我变得不爱说话,只是经常带着蹒跚学步的孩子去我的母校散步。远远地想起那个阳光炽白的午后,那声嘶力竭的蝉鸣。夏虫不可语冰,那时的我能够预料数年之后这心境的苍凉吗?
你相信奇迹吗?
古人应该是笃信奇迹发生可能性的,他们说“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说“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们说“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可是没有一句能够形容我当时的感受。
熙熙攘攘的大街,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车水马龙的喧嚣一下子抽离了,我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胸口,想把那扑通直跳的心握紧,不让它跳出来。那个背影,那个背影隔着10年的光阴,有着些许的发福和苍老,可依然是那样熟悉,恐怕就是化成灰我也不会不认识。
10年里我设想了无数次与他的重逢,只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凡常。我不过是上街随意逛逛,就遇上了。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好好打扮,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半旧的,刚刚抱了孩子的折痕依然分明。一切都是这样潦草,可是我来不及去整理,生怕多耽误一刻,他的身影就会从我的眼前消失。
郝家浩。这埋在我心里长达10年的一个名字,这样轻易就脱口而出。
他回过头,微诧了一下,是你?
我们之间,竟然已经隔了整整10年的距离。
10年里,我结了婚,有了小孩。而他,结了婚,又离了婚。
问及当年他为什么要忽然不告而别。他耸耸肩,你当时那么小,刚刚从学校出来,什么都还不确定,跟你长久地纠缠下去,对你对我都不好。
原来那时正好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适合结婚的女人,是另外一家中学的女老师,家境宽裕,他于是没有告诉我就去了,跟她结了婚,买了辆车开始跑运输。
可是现在,他现在一个人。
当晚我留在北碚住在父母家里,一夜无眠,第二天带着女儿回家就告诉老公,我要离婚。
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我以为自己已经把他忘记了,少女时代的爱恋,哪里能够当饭吃呢?生命里有太多的惊动,过了也就过了。可是再次重逢,我竟像撞到了鬼一样,所有的理智都没了,一下子就沦陷进了当年的迷恋。
我要离婚,这个念头是如此地坚定和决绝,同床共枕4年的老公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哭,我毫无怜惜。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他答应跟我离婚,宁愿给他钱。
父母知道我为了一个10年前的故人仓促地离了婚,大为惊动,母亲说你疯了吗,就算你们曾经爱过,隔了这么多年没见,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什么都不了解,就要去跟他过?我坚定地说:对,这是我从少女时代就有的梦想,要跟他过一辈子。
我不顾一切去跟他住在了一起。很快我们就结婚了,他新买了一所很宽的房子,我把父母也接了过来带孩子。
跟他在一起,这曾经是我少女时代梦寐以求的事情,没有想到现在成为了现实。可是却又有很多地方渐渐走样了。
因为隔了10年才能终成眷属,来之不易,所以格外珍惜。我对他无比迁就,连脚趾甲都帮他剪。可是他的脾气在岁月的打磨下变得极其暴躁,跟我记忆中的那个总是跟男生们嘻嘻哈哈的男子竟是全然不同了。他的暴躁首先是跟我的母亲起了龃龉,他嫌我母亲做的饭菜不好吃,大发雷霆。我夹在中间,唯有垂泪而已。他吹毛求疵到了哪怕看到衬衣上没有洗干净的一小块污渍都会暴发,全然不管人受得了受不了。
他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无论买什么吃穿用的东西都必须先经过他的同意,如果敢自作主张,等着我的将是一阵雷霆。我每个月的工资都老老实实交给他存着。有一次我的包在楼下被人抢了,因为拼命跟抢劫的人打,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闻讯到来的他不是关心我伤得怎样,而是首先问我被抢走了些什么。我期期艾艾地告诉他有手机和银行卡。他勃然大怒起来,问我上个班把手机和银行卡这些带着做什么。
除了争吵,我们的交谈越来越少,有时候我刻意找些话跟他聊,想多跟他沟通,他不耐烦地喝止我,说你烦不烦,话没说够明天上班的时候说去,以后说完了再回来。
我想过是不是要离开他,现在劝我忍下去的反而是我的父母,他们说郝家浩这个人虽然脾气坏点,可是对你孩子还好,又不抽烟又不喝酒,又不胡乱花钱,也不在外面拈花惹草,你还要什么?
有次我在灯下给他剪趾甲,不小心剪刀碰疼他了,他一脚就给我踹了过来。骂我笨,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让我滚,不要再跟他在一起。我吓极了,跪着求他不要撵我走,好久,他才平静下来。不禁想起前夫抱着我的腿求我不要离婚的情形,原来爱情从来是不平等的,每一段爱里都有一个人占着上风,于是总是一个站着,一个跪着。离开前夫来跟他结婚,我由站着的那个,变成了跪着的那个。
可是,可是我们真的曾经那么相爱过啊,那夏日午后炽白的阳光,晚上清亮的月光和拂面的轻风都可以作证。最终,蝴蝶还是飞不过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