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华丽的烦恼(这烦恼淋漓琐碎)
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两句之间,没有加上一个却字,更显得锦袍里藏蚤是如此理所当然。那些蚤子,并非蛇蝎,不致毒害生命,却一视同仁,管你披的是华美的袍,还是粗衣麻布,不断为你带来咬啮性的烦恼,一刻不得闲。
蚤子在生活上跳来扑去。收费电视的机顶盒显示出了毛病,犯了xxxx的错误,得致电xxxx查询。好不容易打通了电话,约好了维修时间,然后,想学张爱玲欣赏雨夜的霓虹灯,或者观星,仿佛披上一袭清风,忘记了水电煤的银码,维修的上门了,却问你户口的号码。
蚤子当然不止一堆银码号码,填表登记申请缴费入票订票,补纽扣洗碗碟换灯泡,好像无关痛痒,却又痒痒地咬啮掉办正事必要的专注与逍遥时难得的闲情。搞不好,会弄得裙拉裤甩,还披什么袍。
在思索生命之后,回到现实生活,有些人低能得如小学鸡不能照顾自己,有些人不擅长,有些人不甘心披华丽袍,浪费生命去打理生活,去干此等防蚤的厌恶性工作。华丽得起的人,于是都倚靠家务助理与私人助理,他们干着烦琐的勾当,纵渺小如蚤子,却赶跑了另一种蚤子。所以,对蚤子从来应该又敬又畏,万一遇蚤不淑,是另一场毫不华丽的烦恼。
张爱玲说: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悦。
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番话来,还真需要一点勇气,需要在人群边缘的暗角孤独得光明磊落。
首先,得面对身边人身外人的查询。
什么?我是你生母,我生你育你;我是你朋友,约你出来吃顿饭聊聊天;我是你的出版人,跟你谈约稿出书事宜;竟然就剥夺了你生命的欢悦?你老几?不交接就不交接好了,免得互相连累。
一个天生的独孤精,此宣言一发布,立地成独孤求独,再也没有回头路了。独孤精也只不过是不愿意也不善于见人而已,伤害他人心灵并非本意。有人来约,那一刻忽然不想见人,连用口讲话用手通信也提不起劲,也只能推诿于身体不舒服有事在忙这些黑手。肆无忌惮表明此刻想独处,不想有表情,排他排外性太强,会伤人赶客,兼有交情歧视之嫌。
其次,这话说得再诚恳,也没多少人相信你是衷心的。分明是性格有缺失有毛病,为形势所逼出来的独男独女的自我开脱之言。
人与人交接的场合,不晓得包不包括网上社交,张爱玲若仍在世,相信也怯于转发评论,今时今日于这个场合缺席,又多添了落伍的罪名,多人like/add才是正道。
即使独孤未成精,未及张爱玲级数的,能体会到远离人烟的生命的欢悦,也不敢认张爱玲为知己。独孤精的知己都不敢出面相认,相认了也不宜交接,可谓独步天下,无人能及,生人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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