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子(坠子三妹儿)
/>李晓娟!
我正百无聊赖的在街头漫步,忽然在下了公交车小溪似散开的人伙中,看到了一个水珠般晶亮的脸庞,眼见她斜起身子踏上人行道,要淹没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亟不可待地喊了一声。
她继续走着,忽然感觉到了,停下脚步,斜过脸来,看见是我,卷发下秀丽的脸颊,启绽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缓缓走来,我快步上前。一个着休闲装的中年男性,一个穿马靴露修腿的俏丽女子,面对面站在人行道上寒暄,情景引人瞩目。我们都意识到了。正好,跟我来吧。逃离四面围聚的视线,我顺从的随她而行,心里七上八下的,嘴里却没多问去哪儿。帮我挑件礼品吧。她嫣然一笑,悦耳地说,锐敏地解除了我的疑虑。
虽说是在网络上交谈相识、相知的,因为同城,见了几面得知,我们互相之间,有好几位共同的熟人。严格的说,是这些熟人,拉近了我们的距离。网络虽虚无,人和人却是交心的,何况我们同城、见过面,更何况有拉近我们距离的好几位男女。尤其是最近,说起莫言获诺奖,她让我给她推荐一部莫言的小说。要代表作,她说。我毫不迟疑地推荐了《生死疲劳》。她提起了《丰乳肥臀》、还有《蛙》。都是大部头,她只要读一部,要代表作。我坚定不移地推荐了《生死疲劳》,并且道出了自己的见解。她看了,很信服,就这样进一步拉近了距离 。有了见面的铺垫,以后网聊,更深入直白了,她甚至还向我暴露了深藏在心底深处的一个隐私:给我介绍一位准老公那样的男友吧。她说。我知道她老公在外工作,女儿也在外读书,适逢如狼似虎的年龄,自己工作在档案室,平时接触人不多,很明白她的心思,也理解她的寂寞。问起条件,她毫不犹豫回答:像你这样的。我陷入了尴尬。后悔向她介绍过,我那位对我和异性来往很敏感,又是一个醋坛子的妻子,我们都不愿破坏彼此家庭一潭碧水似的宁静。我们还是在网络一直交往下去吧。她也知道,对于网络,我那位放得很松,留有一定的空间。她欣喜地扑捉住我的反应,又不满地说:我知道你是个胆小鬼!言语间,带有明显的讥讽。我知道她也不愿红杏出墙,她只是感觉寂寞,想勇敢地排除寂寞,和我在一起更放松一些。我曾想起一个古老的故事:据说昔日在深山里,和人面对面狭路相逢,察身让路中,一定要紧贴山崖一面,否则不安全——假如对方屁股一抵,就有可能跌下悬崖死于非命。放心吧,放一百个心吧,别忘了,我们已不再年轻,人家只是向你暴露了心中的一个秘密罢了,你莫非真的自作多情? 说话间,我两并肩穿行,肆无忌惮的进了一家礼品店。
店内礼品琳琅满目,花样繁多。她很挑剔,选择了一段时间,才给她的顶头上司女馆长,挑选好了一只造型精致的梅花鹿。
这哪是生日礼物,分明蛊惑人心......
就让小鹿去撞吧,她的一颗心,铁石般的,也太坚硬了。
那位女馆长,我认识的。她却没容我多说,临分手时,她有点惆怅,却悄声细语地警告我说:没有人敢在大街上对我直呼其名的,记住,你也一样,没有特权。
嘿嘿,我笑了笑说:下不为例,一定注意。
因为写一篇文章的需要,我去档案馆查清人编的府志,再说,很久没见李晓娟了,说去就去了。档案馆办公室,一个小伙子,其余五人,都是女性,各人都在自己的空间埋头忙着 。说明了来意,我站在姚馆长的办公桌前,看到了那只梅花鹿,注视着。上周过生日,好友送的。姚馆长说着,要带我去隔壁的藏书室。姚姐你忙吧,我带他去吧。也好,就让小李带你去吧。你真是来查资料的?我是两者兼顾,看你并查资料,双赢。你还是专心查你的资料吧,一心不能二用。府志是石印的,一共十三卷,按规定不能带出去,我就坐在角落那张桌前翻阅,找到需要的奇异事记那一部分,仔细查阅了,抄录下记载五条腿的牛、双头蛇、双黄蛋、会吐丝写外文的蜘蛛等好几页文字。小李给我端来一杯茶,站旁边看了一会,就离开了。后来,就发生了第十三卷找不到的意外事。
事情也巧,第二天一早,一直尘封的府志就有人查阅,恰巧也是十三卷,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姚馆长来电话,通知我去一下。我去了,得知了事由,去最角落那个柜子的最下层,查那卷府志,从头数到尾,又从尾查到头,只有十二卷。当时我进办公室道别,姚馆长只是礼貌性地让我坐会儿,小李抬头瞅着我笑了下,也没提出过去检查一下,我提了个包就离开了档案馆。事情不大也不小,独独的一套府志,从此缺了一册。离开时,姚馆长一再说让我好好想想,到底把那一册放到哪去了,并交代几个人分头认真找找。说是档案馆,也就一大一小两间房子,存书的那间,一百平米吧,密密麻麻的排满了高大的柜子,柜子都存满为患了。当晚在网上,我一再追问李晓娟,是不是她恶作剧?她先是说没有呀,又说真的没有,后来急得眼泪要出来了,一再说怪她,理应及时将书归位,起码要检查一下。深山里狭路相逢事件没出现,却发生了丢失一册府志的事。哎,这究竟是乍回事呀?怎么办呐?以后在网络,或者见了面,我仍后悔不已?怎么办?;凉拌。看得出,她心里也急,和我一样尴尬。我和李晓娟,谁也没有掉进深渊,却和掉进深渊的感觉相似。
姚馆长以此为由找上级领导,终于得到了办公室旁边的又一间房子,调整存书柜子时,意外在存放府志那个柜子的顶上,发现了那本把我们引向狭路相逢的第十三卷。我和李晓娟在网络交谈此事提出,那天查完资料回到他们的办公室,我说过在十三卷里摘录了需要的资料,莫非是姚馆长为了多要房子使的招儿?她说不会的,姚馆长绝不会那样做的。那会是谁使坏呢?档案馆姚馆长之外其余三人,两个女的,一个走得太远,交往过于随便,老公不容,内战不断,正闹离婚;一个只注重外面交往,和同事表面和谐相处,实际上都貌合神离;那个小伙子,新婚才半年,上班应付差事,真正关心的,是依然新鲜的老婆。他们之间,是谁以此想在我们头上乱插秧子呢?哎呀不谈这些了,小李对此话题不感兴趣。我说人心莫测,应该搞清楚,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嘻嘻哈哈地指责我: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呀!走自己的路,愉悦自己的日子吧,既然人心莫测,那就不去测了才是。见她如此大而化之,心情格外的愉悦高兴,莫非如愿以偿,找到欲得到的那种准老公抑或亚老公了?她说最近老公要回来了,以后不走了。原来是为了扩大业务,她老公的公司,要在此地设立分部,让她老公打前站当负责人。我为她夫妻团圆,终于结束牛郎织女的日子高兴,也不无忧虑的开玩笑说:你老公回来了,我们的交往也该画上句号了?不会的,她放肆地说:你永远是我的坠子。我讥讽地问:不怕你老公吃醋?她自豪地回答:我老公的心胸,还没有那么狭窄。
关于坠子,这里解释一下,这个词是我们此地近几年用得很火的新称谓,其意思不同于情人、朋友、知己,含义里分明囊括了这几个词语,综合成了中性的词意;也有当做搭档一词用的,比如打牌三缺一,也说缺一个坠子,但主要是前面综合的意思。从此而后,我和李晓娟分明走出了深山脊梁上的狭路,像冲出峡谷的河流,舒坦地流泻在宽阔的河床,一路激起了愉悦的浪花,一直奔向人生幸福的海洋。我们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苦恼,在网络无话不谈,现实里召之即来,深得人际之间的快乐。有了这份欢乐保鲜,我和老婆做爱的兴趣也浓了,频率也高了。我老婆不屑参加的一些酒宴、聚会之类的娱乐活动,一个电话,李晓娟就像花蝴蝶似的飞来了,吸引男性贪婪与女性嫉妒的眼光,晓娟不在乎,贪婪的欣赏吧,含血的嫉妒吧,我则尊重晓娟不当众指名道姓的警告,不无得意向大家地介绍说:
这是小李,我的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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