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先生”在掌声响起时遗失了爱情

一
个普通的空调工，夺得了首届“长沙先生”的桂冠，人生便在一夜之间变了。然而在赞美和掌声里，爱情之花却悄然枯萎了……　　　　1修空调，摔出个走红男模　　　　我是独生儿子，父母都是长沙的商界名人，原本大树底下好乘凉，但我却选择了走自立之路。　　大专毕业后，我不再要父母资助，独自来到株洲市打工。19岁的我站柜台，每月94元，衣食住行全由自己打点。那时候流行皮凉鞋，最便宜的要83元，我存了两个月钱才买起。可穿上皮凉鞋，已是秋天了。　　1993年初，一位漂亮的姑娘在与我的业务往来中，一来二去就看上了我。　　她叫王晖，浙江姑娘，是一家知名空调厂驻长沙的代表，长得精明漂亮，而且业务上很能干。我对她也有好感。只是，我对这突如其来的爱情有些受宠若惊。在一次送货到株洲时，王晖当天就把我约到酒吧里，居然大胆地和我对饮了几杯白酒。　　席间，王晖问我想不想回长沙工作？我说，想，当然想。王晖就说，那我来帮你调回长沙。我说，无功不受禄，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再说我怎么感谢你？王晖大胆地瞟我一眼，不无多情地说，那就看你的喽。　　果然，在那次聚会后不久，我真的调回了长沙。我被安排在公司装修空调。　　我是学中文的，干电器，我是门外汉，得从头学起。王晖答应业余教我，当我的师傅。我一面看她做，一面钻研电器书。两个人感情甚密。聪明能干的我，慢慢就上手熟练了。王晖说：“安装空调十分危险。尤其是安装室外机，你得在楼上悬空作业，千万要小心。”　　她动情地说，你出了事，我可怎么办？我答应她，一定小心谨慎。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故，让王晖吓得魂飞魄散。　　我接到任务，上门去维修一台空调。那台空调的制冷剂没有了，我提着几十斤重的氟利昂罐，顺楼梯上二楼窗台，刚将罐子递给助手，“咔嚓！”木梯断裂了。我从二楼摔下来，摔到单车雨棚上，雨棚跌穿了，又摔到单车上。几十部单车像多米诺骨牌似的，全倒了。我一下子昏迷不醒。幸亏那罐子已被助手从窗户上接住，要是掉下来，我准一命呜呼！被救醒后，我已躺在医院里，王晖已经哭成了泪人。我十分感动。我一面爬起来，一面在心中发毒誓：“为了王晖，我绝不能让自己修一辈子空调！”　　两个月后，发了毒誓的我听说湖南要选“长沙先生”、“长沙小姐”，6年选一次，而且是首届，也是唯一一届有男士参与的大型活动。我想去比赛，但是我又对自己没有一点信心。我去征求王晖的意见。　　王晖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她希望我走出目前的困境，有一次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另一方面，她又害怕我一举成名后，会与自己的差距拉得更大，我们的爱情是否经得住考验？权衡利弊，王晖最后还是支持我去比赛了。她说：“彭哥，你是男子汉，你要顶天立地，只有参加比赛，你才会有出头露面的机会，才有施展才华的机会。我支持你，去吧彭哥，只是，不要忘记了我……”　　谁也没有想到，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空调工，一夜之间成为长沙地区的明星。我夺得了首届“长沙先生”选美大赛的冠军。　　　　2“当家主持”，爱情有点累　　　　当时，有许多选手是来自专业文艺团体，还有大专院校的学生，评委是文艺界德高望重的知名人士。我想搏一下，改变自己的现状。但是，我不是科班出身，没有参加过专业训练，因此，对于取胜，我没有信心。　　王晖对我说：“你要比就比个水平出来。你要放下包袱，尽力去做。成不成功，这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你奋斗过了。”　　正是王晖的支持，鼓舞了我信心。我的表演，没有框架，更无拘束，真是天马行空，放任自如，我用质朴的本色表演，给评委和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　　真正让我最后夺魁的，是我平时坚持自学中文和哲学，功底扎实。在即兴问答中，我抽到的题目是：“你现在青春、英俊，但过了50年之后，你的青春不再，你认为你还有魅力吗？”我沉着地回答：“引用中国一句老话：‘最美不过夕阳红’。再引用一句培根的话：‘晚霞的秋色是最美的’。50年后，我的青春不再美妙，我的体态不再挺拔，但是，岁月的更迭，人生的积累，会让我像一坛老酒一样，越陈越香……”全场掌声雷动！我看见了王晖含着激动的泪花，在挥舞着红丝巾！　　那年，也就是1993年，我19岁，成了“长沙先生”，男模冠军。　　一夜成名后，立即有许多电视台邀请我去做佳宾，不少晚会友情邀请我去主持节目，许多娱乐场所邀请我担任节目主持人。真是众星捧月啊，社会应酬越来越多。这种五光十色的生活，和我又脏又累的修空调工作，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年轻的我想辞职，全身心投入娱乐业发展。但是比较传统的王晖坚决反对。她说：“你好不容易有了一份正式工作，该知足了。再说了，娱乐业的事，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你就会跟普通人一样。”　　我听了她的话，决定做兼职。于是，白天，我走街串巷修空调；夜晚，换上华丽衣服，上夜总会、歌厅担任风光体面的主持人。　　我说我成了“两面人”，为此而感到非常痛苦。我没有时间来陪恋人。每天我要工作到凌晨2点，第二天早上7点半，又得穿上工装去上班打卡。那3年，我真是忙得筋疲力尽，头晕目眩。我和王晖也很少见面。　　我因此看到了社会两个截然不同的层面：穷人，富人。我白天与之共同战斗的，是辛勤而贫困的劳动者；晚上我接触到的，是一掷千金泡小妞的大富豪。我的思想迅速成熟。我觉得，不管怎样，我要永远爱王晖，保持平民本色。　　一天，我那空调修理组的工友阳阳，在四楼装机时，安全带断裂，摔到一楼，奄奄一息。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单位垫了一部分医疗费。但阳阳家穷，另一部分无法解决。我把自己的积蓄捐了出去。工友们纷纷捐款，凑了几千元，勉强够手术费，然而这只是杯水车薪。阳阳一家人都在为钱发愁……我准备借钱救工友。王晖反对我这样做。她说：“你真是大傻瓜一个，现在的年轻人，还有几个愿意借钱给人治病的？还是留点钱准备结婚吧！”我不同意王晖这种说法，我执意要为工友募捐。为此我们吵了起来。两人不欢而散。　　就在这天晚上，在我主持节目的夜总会，一位大款为捧红一个漂亮女歌手，一掷万金，花了2万元点歌费！当女服务员用盘子将巨款送上来时，我眼前立即浮现出正躺在医院等着治疗费的工友。而王晖却在身边羡慕地说，这个老板真的有钱……顿时，我感到心里像打翻了的五味瓶。　　曾经是情投意合的恋人，不知何时，爱情有了缝隙。　　　　3掌声响起，我心却落寞　　　　1996年，我不顾王晖的反对，辞去了正式工作，全身心投入到职业演艺生活，开始走南闯北。商业演出，演员的一切都是以观众的掌声来评判优劣。只要一场表演不完美，或者失败，翌日老板就会炒你的鱿鱼。老板只认钱，不会给你重来的机会。　　这个时候，我多么需要王晖的关怀呀！然而，我有时几个月都见不到她。打电话，她也常常不在。她在干什么呢？我只好回到了长沙来，继续到夜总会当主持。我和王晖的来往又开始密切起来了。　　有一位非常优秀的四川女歌手，长相姣好，唱功令圈内人士佩服，但她第一次到长沙后，因为水土不服，加上对当地观众的习惯一无所知，不会和观众一起搞笑，也不会卖弄风情，结果她唱了一曲就不受欢迎，被观众给轰下台去了。这位佳丽下台后大哭，哭得非常伤心。　　我安慰她说：“你是一位优秀歌手，东方不亮西方亮，你会很有前途的！”第二天，女歌手和我告别回四川。在给她送行时，我心里感到很悲凉。和女歌手握手告别时，女歌手流泪了。她突然扑到我的怀抱，吻了我的脸庞一下！　　就在这时，跟踪而来的王晖看到了这一幕，她气晕了。　　自从我当上夜总会的当家节目主持人之后，我身边美女如云。王晖一直就放心不下我，一直就在暗暗地跟踪我，看看我和别的什么女人有没有不正当的关系。今天见我果然不出所料，和四川女歌手“有一腿”，她失去理智地冲上前去，揪住了女歌手的头发！女歌手开始感到 莫名其妙，当她得知凶猛的来人是我的女友时，她为我感到悲哀！她并不和王晖较量。她只说了一句话，就是这一句话，她把王晖击败了。女歌手说：“你不配彭哥！土包子！”说罢，她转身就上火车去了。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也转身就走了。　　王晖呆呆地站在车站里。她感到自己好孤独。她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从此，王晖和我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我认为，王晖心胸狭窄，暗中跟踪我，已是过分，如今又当着车站这么多人的面，和女歌手打架，使我失去了面子。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无法在演艺圈里呆了。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在艰苦的日子里，王晖能和我心心相印，而如今日子好过了，她反而变了？难道是我错了吗？　　经过这么多事情后，我强迫自己放下爱情失败的包袱把精力集中到事业上来。我觉得，每一个歌手、每一个节目都有亮点，用这亮点加上真挚的情感，去点燃观众的情绪，去打动观众的心，这才称得上一个优秀主持人。有一首歌叫《天亮了》，很多歌手都是平平淡淡地唱过去了，但我认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母女真情故事。故事内涵很深，意义深远，母爱博大。于是，我在歌唱之前，加了一段独白，叙说一个真情感人的故事：母亲舍身救女儿。这样一来，观众的情绪立即调动起来，人人都会想到自己的母亲。听完这曲催人泪下的真情歌，许多观众挥动着手中的荧光棒、蜡烛，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不久，在中央电视台主办的全国电视节目主持人大奖赛中，我脱颖而出，获得“全国十佳”电视节目主持人。　　只是，当舞台上灯光熄灭后，我的心会感到分外的孤独和落寞，我和王晖终究还是没能走到一起，曾经陪伴我一路走来的爱之花，凋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