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见她千百度(梦里见她千百回)

四
点半，又是四点半！很久了，梦境与现实准确在这个时间切换。在此刻，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而之前，我正在一舍门前的马路上小心地走着。一舍、二舍、三舍，整排宿舍楼外面都是毛竹搭起来的脚手架，楼下地上凌乱地放着些毛竹。每个宿舍的入口处，都铺着竹编的垫子，一直铺到路边的人行道上。一只篮球向我面部直飞过来……于是，我眼前，换成了幽暗的天花板。　　　　近来，迥异的两个片段经常在四点半这一刻拼接起来。前半段每次的场景不同、人物各异，但一直都在我的大学校园之内；后半段永远都是这一团幽暗。　　　　梦里见她千百度，每度，只见一个侧影。　　　　我曾见，早晨的阳光越过高高的图书馆，照向牛街西侧老柳树掩映下的学院大门。“大庆石油学院”六个金色行书，在晨光里熠熠生辉。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宿舍，从一舍、二舍、三舍……纷纷走出来。背着书包、夹着笔记、挟着坐垫、骑着自行车，汇集到一舍门前这条道路上来。一股人的洪流顺着阳光照射的方向，一路往西。流到宿舍区西门，涌入地道、漫过牛街，从金色牌匾下穿过，流到各个教学楼、实验室下。人流慢慢变稀、变短，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了。中午，洪流重新出现，却是从各个教学楼涌出，倒流回牛街东侧的宿舍楼内了。　　　　我曾见，教室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在黑板上奋笔疾书。同学们齐齐注目，恰似幼燕待饲，老翅不畏寒暑。图书馆，一排排整齐的书架好似知识海洋上层层波浪，浪中人个个神情专注。球场上，一个矫健的身影高高跃起，一个漂亮的远投，篮球应声而入。一舍306的兄弟们嘻嘻哈哈地打闹。牌局正酣，老六脸上还贴着字条。走廊里传来水房歌手撕心裂肺的嚎叫。有多少不眠的夜晚，自习室影影绰绰、一座难求。偶尔发现一个空座，直奔过去。临近了，就被一本书、一只坐垫凝住了脚步。每个期末，总有倒霉的人儿被无情抓住。　　　　小游园、杨树林、图书馆下的林间小路，都是恋人们最爱的去处。我也曾，在一片叶子上写下女孩的名字。常忆柳花飞处，书声清风小路。忽遇花深里，隐隐私语倾诉。稍驻，稍驻，莫惊春梦初顾。　　　　梦里见她千百度，每度，都留下一片惆怅。　　　　我曾见，1997年的夏天，宿舍门前路上忽然出现十几辆大客车，车头上还挂着大红花。路上站满了背着包拖着行李要奔赴前程的人们，送行的人夹杂在中间。有的人拥抱、有的人挥手、有的人流泪。车动，送行的人跟着奔走起来。我听到杂乱的呼喊、嘤嘤的哭泣……接连三天，离去的越来越多、剩下的越来越少，“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最后一个离开的，流的泪最多。　　　　我曾见，2014年的冬天，一个17年前的故人又站在那块金色牌匾的地方，冰雪依旧、街柳如昨。可是，机械楼不见了、物理楼不见了、俱乐部不见了、图书馆不见了……只剩下主楼、一舍还孤零零地立在风雪里，似乎在等着晚归的故人。走进了主楼、走进了一舍那些曾经留下我足迹的地方。竟然发现306室墙壁一角，还有我的字迹！写字的叶子早已零落成泥，而当年无心的涂鸦，竟然还在这里等我……荒芜寻隙上残楼，枯柳依风诉怨愁。那年青丝方去罢，忽而满眼欲白头！望着头发已经灰白的五哥，不禁潸然。他从吉林赶来，专门陪我。　　　　眼泪为谁而流？那年离别，为了相伴四年的同学、为了亲爱的老师、为了迷茫的未来。此次重游，为了远逝的青春、为了一头霜发、为了曾经的家。是的，我欠母校一个道别。原谅我们吧，年轻时都不懂世事沧桑、人间变化。我用最清澈的泪水与她道别。她说：新的她很美好，生机勃勃、风景如画。　　　　我真的看见，她崭新的面容，新大门气势恢宏，宛如振翅欲飞的大鹏。图书馆、教学楼林立如松。沉思广场绿草青青，未名湖上拱桥如虹，行道树也郁郁葱葱。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如当年的我们步履匆匆，活力四射但依旧懵懂。我虽然欢喜，可这些，却从没入梦。　　　　梦里见她千百度，每度，必在安达。必有牛街、老树。。。。。。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