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

蓝
说：“我梦想中的他，不必多么强壮，也无所谓是否漂亮，但它至少愿意成为我的双眼，告诉我每一件东西的颜色，至少可以陪我开心，陪我哭泣，至少愿意为我去死，陪我去死。”　　　　独眼的乌鸦说：“飞吧！到你想去的地方，如果你稍有懈怠我就回来杀死你”　　　　爸爸说：“男人就算没有双腿，就算羽翼折断，就算双眼被敌人戳瞎，也不能放弃战斗，为了自己想要一生守护的人，为了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孩子呀”　　　　妈妈说：“一直向东飞翔吧，不要停留，一直飞翔，你在哪里坠落，哪里就是你的天堂，然后你要宽恕一切，你要微笑”　　　　那些在我暗淡人生中出现过的鸟类，我想他们心里也多多少少有着些许怜悯之心，不至于直接称我为怪物，而是偷偷摸摸的好奇。　　　　现在我想我可以原谅一切，并且告诉他们：我可以，一只没有双腿的鸟也可以飞向蓝天，也可以追逐自己的梦想。　　　　我有翅膀，所以我可以飞翔。　　　　我飞了很远的路，越过了高山，跨过了海洋。我一直在寻找自己心里想要到达的地方，那个在童年的记忆里面沉睡了好久，并且让我拥有勇气起飞，熬过黑暗、渡过低迷不惜一切想要抵达的天堂。　　　　我只是竭尽全力的煽动翅膀，这并没有让我更快的摆脱。反而是在这场风雨之中让我迅速疲惫。被闪电灼伤的左翅，成了压倒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竭力用尾羽保持平衡，可是全身的羽毛早已湿透，它们现在剩下的唯一作用不过是拖缓我坠落的时间。我知道时间到了，可是我不甘心。　　　　我满怀希望从悬崖边缘滚下，忍受着顽石的棱角切割我的身体。我的羽毛折断了，留着鲜血。我竭尽全力摆正自己的身体，脱离山石，迎着风张开双翅。在万劫不复到来之前我学会了飞翔。妈妈说：“去吧，去那里，不要停留，不能降落”。然后我开始出发，朝着梦里的方向飞翔。　　　　云层压得很低，我无法呼吸，雨丝在我眼中就像一根根锋利的针。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没有树林可以让我躲避，但我不能降落。那只独眼的乌鸦告诉过我，用令我毛骨悚然的沙哑嗓音。它说如果我一旦选择起飞，那就注定了一生只可以降落一次，它说它现在还不想杀死我。他要等待，等待我坠落然后腐烂的时候再选择吃掉我。当时一只叫蓝的鸟守在我的身边，他安慰我不要在意。　　　　蓝很漂亮，是那种可以带给人光明的美。最令她骄傲的是她洁白柔顺的羽毛，不过我更喜欢她的眼睛，很幽深，蓝色的瞳孔里面好像藏了好多故事。　　　　我们在海上相遇，她很勇敢的同一只大鸟搏斗，为了救我。她抓着我的翅膀，带我飞了很远的路，等我体力恢复，我让她放下我。我问她：“你去哪？”，她说：“不知道”。然后我们同行。　　　　蓝总是有办法逗我开心，她一刻不停地给我讲述她所遇到的故事、遇到的各种各样的鸟。她总是恶作剧一样飞到我的上面，抓住我的翅膀，带着我飞翔，做各种令我窒息的高难度动作。其实我知道她只是想要帮我节省体力，只不过用了一种更加委婉的方式。蓝一直没有告诉我它真正的名字，只是要我称呼她“蓝”就可以，她说蓝色是她最喜欢的色彩，虽然她从未见到过。每次说到这里她都会显得很忧郁，不过要不了几秒就又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有一次她告诉我，其实她的眼睛天生就只能看到两种颜色，黑色和白色几乎充斥了她生命的全部。她说她想要找的另一半一定要可以看得清各种色彩，这样自己看不到的就可以通过他的眼睛告诉自己，那样她就知道什么是蓝色什么是粉色了。我鼓着勇气问她：“我可以吗？”，我很认真的看了她好久，等着她回复。她突然笑了起来，然后飞到了我的前面。　　　　她走了，她要去寻找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我叫她别走，不要离开我，她只是告诉我不要回头，一直向前，早晚有一天也会有其他的鸟取代她在我生命中的位置。我想说我舍不得她，她走了就再也不会有人走近我心里并且给我带来欢笑，但是我没有说。我们就像是两个世界里的鸟，上天可怜我，让我们的世界交汇，她带给我的可能是我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但是这一切都是有期限的，现在时间到了，她走了。而我还要继续去寻找。　　　　梦里的那个世界，妈妈说那里没有歧视、没有欺骗、没有冷语更没有孤寂和黑暗。那里有各种各样的鸟类，有的残疾有的丑陋，有的高贵，像杜鹃像百灵；也有的低贱，如乌鸦如麻雀；有的羽翼华丽有的羽毛粗陋，他们来自四面八方，拥有各自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性格，经历了不同的故事。他们聚在一起，抛弃一切，善意相待。没有世俗的约束，相互牵连又绝对自由。他们平等相处，他们会包容你与生俱来的缺陷，接近你并且接受你。　　　　遇到她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找到了，但是现在想来，应该是命运跟我开的一个玩笑，也有可能是上天在告诉我那里也和她一样美好。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昂起头。妈妈说：“只要你保持飞翔，就一定可以到达那里，到达那里，你就会宽恕过去的不公，你会开心起来的”。云层很低很密，雨簇锐利急切，我开始下降，我要积蓄力量，我不甘心，我一定要到达那里。再也不要风言冷语，再也不要冷嘲热讽，再也不要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再也不要被人歧视，再也不要被抛弃。我要突破云层，我要继续飞翔，我要找到那里，找到我梦里的世界，我的天堂。我下降，我要让儿时的那些鸟看到；我下降，我要告诉母亲；我下降，我要让旅途上每一个嘲笑过我的鸟明白；我下降，我要那只乌鸦闭嘴；我下降，蓝，我要替你去看一看，告诉你天空是蓝色的，云朵是白色的，太阳是金色的，风是绿色的，水是青色的，山是棕色的，还有我爱你，虽然很卑微。在我羽毛贴过海面之前，我鼓起全部力量起飞，我昂着头，把全部力量在翅膀上集中。我飞，雨水击在我身上的重量大了几十倍，我飞，我的羽毛崩坏脱落，我飞，一只没有双腿的鸟向着厚重的云层冲刺。在电闪雷鸣之间，我不知道下一秒会遇到什么。被闪电烧焦，被雨水打烂，或者......，我不去思考，我闭上双眼，我在心里喊着：“蓝，蓝”，我飞.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