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虚无

夕
阳在屋檐的阻拦下悠悠地撇下一缕余光，飘进窗子。我静静地靠在一个角落，看着那微弱的光的生命苟延残喘着，渐渐消失于无地。 当晚风携着凄凉降临，落日最后的希望也破灭，遥远的天际只剩下亘古的苍茫。推开门走出去，风在我的侧面低吟着。我掠起她的长发，那样柔顺，然而倔强。等我的身体完全离开了门，她就忽地挤进了房间，用那柔顺而倔强的长发拂过我的每一件家具，每一寸壁墙。整个房子开始呜咽。 我踩着泛红的落叶行走在这片枫树林中，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只有风从树梢带下来的晃晃悠悠的几页秋的信笺，落到地上时发出低低地叹息。这是初秋，何以竟有晚秋的悲凉？我想到了那个诗人，他也是在一个初秋的夜晚独自走出去的，或许也曾入了这样的一个林子，或许也曾发出过我这样的感叹。世界给他的痛苦太深重，他感到活着没有趣味。于是，在写完一首名叫《自由的一夜》短诗后他自杀了。那首诗是这样写的： 在一个夜，以为自己来到了自由的梦里面。 初秋的落叶，泛黄的信笺，亲切而让我流连。 风那么烈，寂寞却在我的心头缱绻。 内心的苦悲，谁人来揭？ 放开吧，放开吧，一个声音萦绕林间。 离开这里，去另一个自由的世界。 为何？ 那是幸福的起点。 于是，我选择离去，在这个自由的夜。 这个决定如此坚决！ 我恍然领悟，理想不曾遥远， 它一直伴我身边。 他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喜欢幻想。在生命的前19年里，他几乎没有经历过挫折，幸福占据了生活的全部。可是，第20个年头一过，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多愁善感起来了，原本空白的记事本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诗句，也不给别人看。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翻开那些诗，一边读一边流泪。他是疯了。 不管多少人不理解，他我行我素，最后竟闹到了和所有人隔绝的境地。有人猜想他是恋爱了，而他苦恋那个女子许是抛弃了他，或者死掉了，因此受了刺激。有人则干脆偷偷地去看他有时不带在身上的本子，结果一无所获——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人……反正，他搬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也许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地址也无人知晓。至于他的诗，他的事迹，是在他死后许多年才被重新发掘出来的。我偶尔经过那家旧书店，才知道世界上原来存在过这样的一个人。他的诗有股独特的魅力，刚读完两首，我就被深深地吸引了。我想了解他更多一点，可没有找到有关他的文献记载，只是一些不知名的小文章中有过关于他的只言片语。我希望，继而失望。历史埋葬了他和他的才华。 有点儿累，有种疲倦的感觉，我想我是在孜孜不倦地寻找什么。关于他，我需要一个答案。 忽然，我有种奇异的感觉：我是在重走他当年走过的路。这想法吓了我一跳。随即，我便释然了。像他一样有什么不好？至少，他曾经快乐过，在另一个世界，他自由了。至少，在这个相似的夜，相似的树林，相似的感觉，穿越了时间的距离，在这一刻，我们是一样的了。 或许，再过若干年，有人在历史的夹缝中找到了我，也会发掘出我的一生。他会感动吗？不，他会觉得可笑。我的生命并无传奇，死亡之时也孤身一人，这样的存在只是历史开的小玩笑。但我会为我能给后人带来欢笑而幸福，不管在哪个世界。 风渐大了起来，也该回去了。在那无边的黑幕上，我寻找着自己的一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