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生命的字典(这是我爸爸的字典用英语怎么说)
父
亲节:+父亲,我生命的字典 文/ 王祥奎
前几天回乡下,四岁的侄女偶尔在相册里翻出一张父亲二三十年前的半身照片,照片由于年限的原因已有一点发黄,但父亲的轮廓依然清晰,那深邃的双眼,欲言又止的嘴角……依然是那么的明晰。侄女拿着照片跑到我身边,奶声奶气地说:“二叔,姐姐说这是爷爷,是吗?那爷爷呢……”侄女的一连串的问话勾起了我对父亲深深的回忆…… “父亲”,这个词汇延伸出的含义,无疑是“高大伟岸、博大宽容、严厉无私、遮风挡雨”的,“父亲”这个让我念叨了17年的亲情称谓却在1991年正月十六的那个晚上,让我兄妹几个戛然而止。从此,在风雨飘摇踯躅行走的人生旅途中,“父亲”这一词汇便被岁月风干成了我永恒的回忆与伤痛。二十三年来,父亲勤劳的背影在我心底依然是那么的清晰,虽然黄土覆盖了父亲的躯体,却永远也掩盖不了我对父亲深切的思念。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终年是忙碌的,田埂、地头、河川……皆有他的身影;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那么的有才,虽然没有进过厨师学校,没有拜过烹饪大师,但村子的红白喜事皆有他掌勺的身姿。父亲是平凡的,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又是幸福的,因为父亲的勤劳得到了村民老老少少的尊敬。每到年关,杀猪宰羊,操刀灌肠,家家户户都有他忙碌的身影。“苦劲忠儿”(农村对吃苦勤劳人的昵称)这一尊称成为他的代名词。 后来,由于工作之因,我走进了城市,虽然身处城市,但缘于父亲的“土气”,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着农村人的“五官”和乡下人的痕迹。但父亲的坚韧与勤劳,在父亲离世的二十三年中,引导我坚强地走到今天。父亲不是诗人,却能在河湟谷底播种下春的诗行和秋的收获;父亲不是画家,但他能以锄头为笔,以汗水为墨,年年岁岁描绘着麦苗的青翠、麦穗的金黄及菜园的斑斓,穷尽一生在广袤无垠的黄土地上,书写着农家四季丰收的水墨画卷。他一生无争无欲,只知劳作,不会享受,仅仅满足于有衣遮体,有食果腹,子女成才。 我沉浸在思念的伤痛里,侄女一声“二叔”,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望着照片中慈祥的父亲,一家人的话题又围绕在对父亲的怀念中。父亲离世已有二十三年了,二十三年的岁月,永远淡化不了子女对父亲的深深怀念,永远模糊不了父亲的朗朗笑语,岁月的河流永远承载着父亲对子女的一种牵挂,一种希冀,潺潺的流水永远清晰着父亲的面影和字字叮咛。 父亲,您是我生命的一部字典,您留给了我一生也学不完的知识。 在我二十三年的记忆中,父亲一直是一棵万能的生命树。在生命中的春里,他,给了我五彩斑斓的幻想;在生命中的夏里,他,给我脚下踏实的成长;在生命的秋里,他,给我春华秋实的成熟;在生命中的冬里,他给了我平心静气的沉思…… 我的父亲虽不善言辞,却是个感情质朴的人,在这一生中,从身体到心灵,我真挚地感受到了父爱的温暖与伟大,十七年来我每一刻都在父亲温暖的怀抱中成长,他如同一朵蒲公英,时时刻刻散发出淡淡的芳香,飘散在我的天空。 记得小时候,父亲是那么的慈祥,我们兄妹间或犯错,虽有厉声的呵斥,但严厉的语言让我们早早懂得了做人的道理。父亲虽然没有上过私塾,豆大的字不识一个,只会画自己的名字,但他的言谈又是那样的富有思想,正因为如此,村人一提起父亲无不夸赞。“做人要大气,做事要低调……”“女孩的魅力在淑惠,男孩的高度在头脑……”,那时幼小的我虽不太懂其含义,但这些话语深深植根在我的心里,这些话语也是我人生初期获得的最最珍贵的词句。 那时,清晨当窗外一丝曙光透进屋内,当鸡叫三遍的时候,在朦胧中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接着一股淡淡的旱烟味儿飘进我的鼻孔,室内一片漆黑,只见旱烟锅中的火星随着父亲的一吸一吸在闪着光亮,只见窗外七八个星星在黎明的天穹闪烁。父亲起床了,怕惊动沉睡的我们,影响我们白天的上课,故在黑暗里悄然穿衣。就在这黎明,父亲忙碌的一天拉开了序幕,不论严寒与酷暑,日日月月皆相似。 作为农民,父亲精心侍弄他的土地,就像年轻的母亲呵护自己的婴儿一样,平地、翻地,播种、浇水、施肥、除草、收割……每一样工作都做的那么细致。父亲说“土地是有情的,你付出多少它就回报多少,它总是不会让人落空的……”,父亲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也得到了丰硕的回报。在那岁月,我家因父亲对土地的精心侍弄,家庭生活从没有出现过青黄不接的局面,且年年粮食有余。 父亲侍弄土地的精心要数平整土地这件事了。每逢春秋,父亲总会带领家人平整土地。一车车土,一句句的叮咛,一遍遍地翻地,不亚于一位挚爱孩子的母亲。为了田地的平整,他常常趴在地上,瞅着四方,发现那块地方不平,他就着力平整那块,填土或挖去凸显部位,土地不论大小,他一视同仁。由于父亲平整土地的细致,春天浇头遍水时,水流平缓,无须蹚着泥水挖这挖那,也无须担忧水流冲垮田埂,给浇水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为了不让土坷垃压住麦苗,父亲要求我们把大些的土坷垃一律打碎到小孩拳头般大小程度,父亲还不断地用铁锨挖出隐藏起来的土块,再细细地打碎……一天下来,别说黄土满身,腰直也直不起来,那时不懂事的我常常抱怨父亲,抱怨父亲过于执著。但到春天麦苗出芽时,因我家地里土坷垃细小,所以出苗率极好,我们又感念父亲的用心了。 父亲挚爱土地的细心莫过于秋季整治田埂了。秋收之际,一到天阴,父亲便带我们去整治田埂,每遇到此事我觉得苦不堪言。一锨土一锨土,用力搭在田埂上,再用脚踩实,一条田埂被父亲整治得平平整整有棱有角。如麦地在河东难度还算小些,如在河西,那就苦了,因河西的土是粘性大的红土,踩不了几脚,鞋底已是厚厚的一层泥,以至于抬不起脚穿不牢鞋,铁锨上也沾满了厚厚的红泥,铁锨也沉重无比。于是,边挖边铲沾在鞋上的泥块,用树枝刮粘在铁锨上的泥巴……如田埂有鼠洞,那就更苦了,父亲不管田埂的高低,一挖到底,再让我们用夯一层一层夯实,边夯边加一层树枝,那夯虽不大,但随着夯的次数增多,累的我手臂酸痛酸痛…… 只因为父亲的精心,浇水时减去了田埂塌陷、水流停滞等无尽的烦恼…… 望着披星戴月走出家门去拾粪(一可以煨土炕取暖,二可以作为肥料肥沃土地)的父亲,春暖花开、天寒地冻,一切涛声依旧,等到吃早饭时只见父亲要么披着一身寒气,要么带着一腿露水走进家门。尤其是寒冬,父亲胡子上挂着冰碴,那冰碴无声地告诉我们外面有多冷,父亲搓着双手在火炉上暖手,但那收获的喜悦不因天寒而消失,脸上依然笑意盈盈。 一年的庄稼二年的苦,父亲的精心伺候得到了土地厚重的回报,我家年年丰收,窝碌碡(庄稼打碾收仓完毕)时,望着满仓的粮食,我从父亲的脸上读到了“勤劳、回报”的字样。记得那时,粮食入仓之时,村人皆在议论“ⅹⅹ家打的粮食真多呀!”“同样的土地,同样的亩数,他家为啥打得这么多……”父亲给我们的这个字样,迄今为止铭刻在心,成为我生活的原则与指南。 记得去年七月,休假回乡,年迈的母亲又在自语,土地不养人了,土地不养人了,你爸在世的时候,我家粮食打得最多,又一年竟然打了七十多袋,现在不知怎么…… 虽然随着新农村建设步伐的加快,小楼、轿车、手机等等充实了人们幸福的生活,但望着几十年依旧的田地竟然不出粮食,我心中不免有一种迷茫的失落感,听着母亲的话语,望着母亲的迷惘,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对父亲的怀念之中,“勤劳、汇报”的词汇跃入脑际,久久不散。 多少年来,我们在父亲的辛劳中慢慢懂事,多少年来,我们在父亲质朴的教导下长大,多少年来,我们从父亲这本厚重的字典中获取无尽的知识,多少年来…… 在草长莺飞的那个岁月里,父亲,您虽离去,但您给予我们的知识、词汇,二十三年来,时时刻刻指导我前进。 “现在的日子好了,好像天天在过年,但人情味却淡了,东家盖房,西家垒墙,不出劳力钱不帮忙……”每每回家听着弟弟的一番话,我的思绪从一种失落中又跨入另一惘区。现在房子高了靓了,票子多了,衣服光鲜了,但昔时的那种浓浓的人情味儿却飘散了。 听着弟弟的话语,使我不由想起我的父亲…… 父亲是一位乐于助人的人,在我的记忆中,谁家盖房,谁家打庄廓,谁家就有父亲帮忙的身影。遇到红白喜事,掌勺的劳累自然落到父亲的手中,每逢腊月,杀猪灌肠的任务非父亲莫属,家家皆言父亲手脚快又卫生,手病好,煮的肉香,灌的肠子卫生又味美。记得父亲在世的岁月年关,父亲清早出去,日落时分回家,一直忙到腊月底,但父亲从不计报酬,也从不言苦。 初春播种,父亲又进入另一角色——帮村民撒麦种。因父亲是村里种地的一把好手,所以田间地头,都有父亲给他人撒麦种指导种地的身影,那洒脱的手臂、铿锵的步子,成为初春田野一道最美的风景。只见麦种化肥如天女散花似的优雅地落入土里。在生活的路上,父亲他撒出的不仅仅是麦种化肥,而是自己人生的一条美丽的弧线,一条优美的弧线,这条弧线难道不像英国敲窗人用管子吹出的黄豆轨迹吗?从那时起,我懂得了这弧线的内涵,这正如天边美丽的彩虹,这是父亲抛向我们兄妹生命深处的一道弧线。 记得每当我家卧镰时(庄稼收割完工就叫卧廉),父亲就会带着家人奔向他人的田里,帮村民割庄稼。那金色的麦浪一波一波随着镰刀倒下,那豁亮的镰刀在空中飞舞出了又一条弧线,望着这条弧线,我的内心又潜入了一个靓丽的字眼,这个字眼永远植根在我的心田,长成一片铿锵的玫瑰花园。 …… 看着手中的父亲二十三前的照片,感受着从照片深处传来的父亲的漾漾暖意,望着父亲那含笑欲言的眼神,我再度沉浸在深深的思念中…… 也许父亲太过于劳累,1991年1月他便不再按常规出牌,他不辞而别。殊不知,我们却感到了天地坍塌,生活路途瞬间断裂,亲属情感突然断流,在巨大的痛苦和无比的忏悔中,我深知,我们永远永远失去了一个好父亲。 记得1991年腊月二十三,一大早父亲被送往县医院了,我和年幼的弟弟只知道父亲病了,但不知病重与否,谁想日落之时,满脸痛苦、满脸沧桑的父亲又在哥哥的搀扶下回到了家里。在回到家的时候,父亲淡淡地说,没啥病,别担心,医生让我回家静养……殊不知父亲得了肝癌,且到了晚期,不到十几天,父亲骨瘦如柴,进食艰难,这段阴霾日子里,每天村子的人你来我往,进进出出看望父亲,好多人看了一次看二次,堂屋的柜子上,摆满了水果罐头……那年我已十七了,在县师范上学,离毕业只有数月了。那段日子里,泪水时常模糊着我的双眼。父亲以他的人生弧线教会了我们一个又一个珍贵的字词。父亲在弥留之际,努力睁开眼睛,幽幽地望着我们,虽没有一句话(那是父亲已经不能说话了)但在他那眼神中我读出了他对我们的留恋与希望,我使劲点点头,泪流如涌…… 人生能有几度春,岁月无情催人老。香云润露,夜风弹琴,云烟漠漠,夕阳斜了掸着水上黄昏,一缕青烟浅浅,我与我的父亲迢迢地隔了千里、万里…… 悠悠流水,欲止不绝…… 我对父亲的思念,而今,化成片片白云,漂浮心天,寒流冷却不了我对父亲的思念与敬爱,飓风吹不去我对父亲的夜夜怀念,闹市的喧哗掩不了我对父亲的愧疚心声,黑夜覆盖不了我对父亲的丝丝深情…… 雁过长空,雁无遗踪之意,影沉寒风,水无沉影之心。二十三年以来,这份沉甸甸的怀念,一直压在我心怀,因无法向世界宣泄我对父亲那深深的怀念,无法向他人高呼我对父亲深深的歉疚…… 父亲,您的默默无语是我生命的书签,标出了每一个永恒的记忆,迄今,我的掌心依然留着您的温暖。 父亲,您是我手中一本厚重的字典;父亲,您是我人生旅途中的怀念永恒,父亲,您是我此生回乡路上的悠悠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