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是月亮感悟人生(女人不是月亮观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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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的这个爹是个头脑灵活的男人,能够做个买卖儿揽个活儿当个经纪啥的,是个闲不住的人。虽说也没赚什么大钱,但过生活还是过得去的。她爹不愿在土坷垃中讨生活,这和她大伯起早贪黑地粘在地里,形成对比。谁也说服不了谁,弟兄俩拌嘴倒是不少。木棉爹比木棉大七八岁,却是可以和木棉娘生活一辈子的人。木棉爹有时也呵斥木棉娘,但从来没有打过木棉娘。
娶媳妇儿永远是农村里的头等大事。娶媳妇儿不仅是繁衍子嗣承上启下的大事,更是一个家庭综合能力的象征。一般来说,都是周围几个村子姑娘小伙儿的挑挑捡捡排列组合。家里穷的或是有什么毛病的只能用钱买外地拐来的女人,成个家得了,没什么可讲究的。不知什么毛病,木棉爹不能生孩子。这在心里是个痛,但好在他能想得开。认命呗,谁能躲过命呢!木棉爹和娘的姻缘也是好事者用钱运作的结果。木棉的到来,她爹也是高兴的,给家带来了生机。对他爹来说,虽不是亲生的,但也是贴心的小棉袄呀。
木棉是个安静的小学生,腼腆而羞涩,对陌生人来说,很容易把她当成不会说话的人。常常坐在村北的堤岸上,大声朗读她的小学语文课文,耳畔萦绕着那杨树叶之间的啪啪啪啪的乐声。哗哗哗哗的卫河水,衬托出木棉内心的宁静,内心的高远,内心的倔强,内心的梦想。木棉心中有一种文艺范儿,心中涌动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她的功课在班里是不差的,甚至有的问题都难住了村小学那个又瘦又高的民办老师老王。不识字的爹娘似乎对她好成绩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喜,特别是他爹一句话,说什么女孩子家家,能认几个字就够了,多了没什么用!也许是她爹觉得女孩子不应过多地抛头露面出风头,也许是觉得就打算让木棉待在身边当小棉袄。
一点儿征兆都没有,除了看起来有点儿柔弱,木棉病了。她的左腿不能迈,不能支撑用力,或者说左腿瘫了,身体平衡不了。十一二岁的年龄,正该到镇上读初中。一朵小花可能要蔫儿,怎不让人心疼?她爹娘带着她先是坐着马车到镇上,然后坐上公共汽车到县里市里的医院看。有的医生说可能是小脑有问题,但去了几趟,终没有医好。她爹有心到省城及北京上海大医院去看,但无力筹到更多的钱。这样的结果,让一家人失去了信心,更让木棉失去了读书学习的机会。
木棉的天地变窄了,变小了,哪怕是到河边儿看看大地,看看杨树,看看哗哗的流水,也成了奢望。炕上床上椅子上是她的天地,有时也是地上。从这儿到那儿的位移,她都要使出一身的汗,上茅房扶着棍子扶着墙那就是一种挑战。最快乐的事,就是听她奶奶讲那过去的事儿。与党同岁的奶奶,给她描述了冀南豫北农村几十年的变迁史,更像是一幅风俗画儿。奶奶的话给她以力量,慢慢地滋润着她幼小的心灵。
翻看别人卷皮儿的初中语文课本,让她感觉到知识的力量,感觉到自己像在上学。家里的“环宇”17英寸黑白电视,时时给木棉送来外面精彩世界的声音和画面。收音机的无线电波给她以无限的遐想。当她听到汪国真的“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的有关热爱生命的诗句时,便燃起了鼓捣写诗的火苗。别说写多好,重要的是木棉的心在写诗,心在呐喊。
西屋的婴儿的声声啼哭,划破她家静静的庭院,就连院中的那棵枣树,也和她一样地晃动起来,把她从诗歌文字推敲的沉思中拽回来。那些层叠摞起来的长短句,像层层的小山一样,言说着这她对行走大地的渴望,言说着走出去的向往,言说着她生命的倔强,尽管这些诗的文句还不是那么周详。小妹妹的到来也许是木棉爹娘对她重新走起来不再抱有希望的一种无奈,这可从木棉爹拿不出更多钱的诧异眼神中看出。小妹妹也是经过百转千回千山万水,在钱大爷的推动下,自南国来到木棉身边的。
从奶奶的话语中,木棉懂得了许多的人间的道理,像茁壮成长的小杨树儿一样,吮吸着身边的一切。奶奶坐在草墩儿上掐着麦秸秆辫子,额上的几绺白发不时地落在充满沧桑的皱纹上,灵巧的小脚在地上划拉着。一双耄耋之年的眼睛,模糊中闪出的坚毅光彩,直让木棉的大眼睛忽闪。人都会死的,这样的话一度十几岁的木棉很害怕。女孩子大了,就要找婆家,生几个孩子,这是一辈又一辈的老理儿,这些话先是让木棉羞,然后又让不能走路的木棉偷偷地落泪。
十四五岁的光景,就有人打木棉的主意了。农村娶媳妇儿,讲个门当户对,讲个啥条件对啥条件。木棉这样的状况,能怎样呢?正常的小伙儿,即使穷点儿,也不愿找木棉这样儿。那些有毛病的主儿,为的是借木棉的肚子,给他们家留个种儿,留个后。条件差不多,这才是一种平衡。木棉不想这样,可世事洞明的奶奶也觉得爹娘的安排是对的,这让她犯起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