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寸草知春晖

寸草知春晖的个人频道

/>  作者:江湖君
  
  前言:多愁善感的人也是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能够在这个世上为故人做的最后且唯一的事便是时刻缅怀。而恰好是那些故人教会我们如何爱惜眼前的人。
  
  1
  
  龙应台曾说过:
  
  我们与父母这一辈子的缘分,不过目送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2
  
  就在不久前,妈妈在父亲和姐姐的陪伴下度过了五十岁的生日。而我在千里之外的北京,透过电话传达着对妈妈的祝福,电话里她的语气,透着淡淡的某种不为人知的情绪,却能隐约地窥见到。
  
  3
  
  由于诸多的客观原因,我从小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
  
  记得印象里,第一次见母亲的时候,是在约四五岁的时候,我在托儿所大院子里的石凳上,正专注地用石子敲打着随地拔起的野树根的时候,辅导员叫到我的名字,说道,你妈妈来找你了。
  
  而妈妈,这个形象第一次在我脑海里变得立体。
  
  那个同龄人都经常喊着的名词,我却在那刻之前,从未喊过。
  
  只不过,那时候我是开心的,因为,我知道我也是有妈妈的孩子。
  
  我快步地走到了小院儿门口。
  
  妈妈看着我的时候,叫着我小名,妈妈的样子很陌生,我战战兢兢地靠在院子门口的石柱旁边,胆怯地望着这个世上我最亲近的人,轻轻低喃道,妈妈?
  
  记忆里之后的场景,似乎变得很模糊。
  
  隐约能够浮现一个画面,夕阳下,一个年轻妇人牵着一小孩的手,漫步在有些荒凉的街道上。
  
  之后的某一天,爷爷要带我去县城看妈妈,至于当时我是什么心情,我也确实记不得了。
  
  只不过后来邻居阿姨每每说起,那天,我像是打了鸡血,上串下跳地,在家门口的小石台阶上。
  
  4
  
  小学的时候,学校会每半学期定期开家长会。
  
  而我的情况也成为班里最特殊的一个,因为每次出席家长会的是爷爷。
  
  所以每当家长会的时候,最年长的家长便是我爷爷。
  
  一次,一个淘气的同学,戏谑地说道,你这个没妈妈的孩子。
  
  当时便惹恼了我,于是重重将他推向瓷板墙,他的鼻血,喷涌而出,而后,老师却将所有的过错算我在我一人上。
  
  那时候,好学生的家长和老师的联系会异常紧密。
  
  又或是,老师和成绩较弱学生的家长联系也会很诡异。
  
  只不过,我即使站在所谓好学生的行列里,却似乎常常被忽略。
  
  然而后来,三年级之后,家长会上,就连爷爷的身影也不再出现。
  
  老师起初还问过我,家长为什么缺席,我的沉默不语便换来本就习以为常的冷漠。
  
  而那时,我会很自律,放学过后来到奶奶娱乐的棋牌室,即使在人声嘈杂的空间里,只要还有一张空置的棋牌桌,我就能装作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认真地写完每个老师布置的作业。
  
  而爸爸妈妈第一次出现在我的学校的时候,是在我六年级的时候。
  
  至于,原因我也无法记起。
  
  5
  
  初中的时候,由于奶奶年纪的渐长而衰老,无法再悉心地对我照料,我便来到县城,生活在妈妈靠着低微的薪水供着的商品楼房里。
  
  那时候,对妈妈已不再陌生。
  
  只不过和妈妈的关系很微妙,除了无法跳脱的母子关系,便像是在对垒。她一直都反对我接触电脑,更是反对我陷入虚拟游戏这个旋涡。
  
  可是,好奇心过盛的我终究无法抵挡这网络里的花花世界。
  
  每到周末的清早,我便在床上虚睡着,等着门被妈妈关上那一刻声音的出现,然后,世界便是从未如此的安静,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忐忑的心跳,我小心翼翼地从卧室的门缝向大厅窥视,确定安全后便大步走到电脑桌前,开机,启动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不过,现实就是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
  
  某天早晨,按照往常的惯例,我在那声关门声后,悄悄行动,却不料妈妈一回马枪。
  
  只记得那天清早,窗外的世界,被雾气笼罩。
  
  和屋里压抑的气氛以及母亲无奈望着我然后摔门而去时的叹息声。
  
  初中时的我,成绩却在班级里一直领先,而我似乎不再像小学时那样,容易时刻被忽略。尤其体现在我的英文成绩,在整个年级,都显得突兀。
  
  那个虚荣心最容易满足的年纪,一点小小光环都会让人特别满足。
  
  也兴许是,这种满足是因为幼年时代从未得到过而显得异常珍贵。
  
  直至今日,我感激那段岁月,虽然有妈妈严苛的要求,但是的确对于我成为一个正面的人起到至关的作用。也是那段岁月,让我知道自信的存在。
  
  中考过后,我如释负重,而后便是晴天霹雳。
  
  中考的结果,我的成绩只刚好过了重点高中的最低线。
  
  母亲知晓的时候,如当初某个清晨的场景一样,只是无奈的叹了声气。
  
  6
  
  高中的时候,妈妈似乎越来越多的出席了我的家长会。
  
  也似乎越来越要求我玩电脑的时间。
  
  在某次家长会后,我和妈妈说,我想学习艺术,我以后要考艺校。
  
  妈妈只是淡淡地回答到,就你,没那个天赋,学什么艺术。
  
  印象里,妈妈从未夸奖过我。而我永远都是和别家的孩子的对比对象,总是那个相形见绌的孩子。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是母亲一直奉行的准则,只不过我在这样的准则下变得越来越叛逆,无论是在五颜六色的头发还是光怪陆离的服饰上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后果就是,妈妈和爸爸在某个我上学的间隙,把我所有的行头剪得支离破碎。
  
  我也只能倔强的留下三两行泪。
  
  我的高中岁月,浑浑噩噩。
  
  高考前的三个月,陪伴我近二十年的奶奶在我毫无防备时离开人世。
  
  高考后,我的分数只够北京一所很普通的学校。
  
  而妈妈只是如曾经一般,第三次叹气。
  
  那个暑假,似乎过的异常艰难。
  
  直到九月,父母陪同我一起乘坐驶向北京的火车,在下火车那刻,我百感交集。
  
  看着庄重而宏伟的车站,来来往往的形色匆忙的路人。那瞬间,我知道,北京将在人生中烙刻深深的印记。
  
  父母在安排好我学习的事,便回去了。
  
  妈妈其实早已在我的行李里,放满了蜂蜜,日用品和常用药品等东西。
  
  而我却后知后觉。
  
  7
  
  在北京一年后,母亲在各种旁敲侧击得知,著名的RM大学有一个国际本硕项目招生的计划,母亲便让我去试试。
  
  而面试考察的英文一直是我的强项,所以通过面试便是轻而易举。
  
  我也知道,作为国际项目的学生,高昂的学费必然会给家里带来重担。
  
  虽然在RM大学里学习只有短短的一年,却收获颇多。
  
  各种有意义的讲座打开了我的眼界。
  
  在临近一年学习快到尾声的时候,我参加了RM大学每年一度的辩论赛,却意外地将我多年沉淀的语言表达的天赋发掘了出来,我获得了单场最佳辩手的荣誉。
  
  我便在暑假的时候,将我酝酿已久的陈词向母亲吐露。
  
  我想去学习播音主持,我不想给家里太大的负担,而且在RM大学学习的专业并不是我喜欢的,我想趁着年轻,却追求我想要的。
  
  说道最后,我哽咽了。
  
  母亲却是异常平静地点点头,去吧,不管你了,你别后悔就行了,以后别再说我不让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就成了。
  
  在临近播音课程班开课的前夕,母亲在我的房间里半蹲着,带着老花眼镜认真地盯着电脑为我买开往北京的车票,我却能清晰看见杂夹在母亲黑发里几根白发。我突然意识到,母亲再也不是我孩童时代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年轻,干练。
  
  母亲开始妥协生活,开始顺其自然。
  
  我后来得知,母亲最大的缺憾就是没有上大学,而她的成绩一直在那个年代,她生活的小村里,为人津津乐道。
  
  却也不过一次高考失利,去了一所中专学习护理。
  
  我成为了她所有的希望。
  
  却终究,我们谁都抵不过那彷徨的青春岁月。
  
  在北京的三年里,得幸于通讯形式的多元发展,即使天各一方,但我与母亲能够每天一个电话或是微信里,分享彼此生活里的状态,无论喜悲。
  
  而母亲似乎总会在电话里有意无意地说起,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孤单。
  
  我总是微笑摇头,不会。,
  
  在一次谈话中,母亲似乎窥见了我语气了情绪,很唐突地说道,一个人,在外面觉得心里苦,就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大哭一下吧。
  
  嗯,我点点头,不在多说。
  
  母亲也渐渐像孩子一样,会开始向亲朋好友开心地炫耀我的我各种荣誉证书。
  
  我也渐渐地,不再是和别人家比较的孩子了。
  
  8
  
  我们总说知恩图报,只不过很多时候,熟不知,有些恩情却无法用报答诠释,所谓报答,不过妄想。
  
  但倘若寸草知春晖心,我们所有的有所作为便是知恩,便足以,无关报答。
  
  最后,只愿时光对待母亲以温柔。
  
  2016,5,8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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