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友人书（6）

小
林，不能忘记你的嘱托，故昨晚邀他到政协对面的一小啤酒屋里对酒当歌。
　　
　　听说啤酒屋的女老板是贵师大艺术系毕业的，长得一般但随和大方，青春之气随风飘荡，举手投足间有音符在动有旋律在漾。
　　
　　遗憾，女老板不在啤酒屋。
　　
　　但我们之间的话题还是从音乐开始。
　　
　　提起音乐，我就像七月的“长江洪水”一样，不管他知道否、理解否，一股脑激动地向他述说起了多年前我第一次听柴可夫斯基《如歌的行板》时所唤起的内心深处的痛苦与忧郁，从那时起，这首曲子的主题便定在了我生命的乐谱上，沉郁，厚实而又执着。情不自禁地哼起了这首曲子，他说，难言的伤感中还有一股啤酒味。
　　
　　啤酒也是酒。
　　
　　近似迷狂中，我述说了年轻时在大西北浪迹时，贝多芬的《命运》、《英雄》、李斯特的《前奏曲》、《玛捷帕》、马斯涅的《沉思》、帕格尼尼的《随想曲》对我人生历程的诸多影响。我固执而坚定的告诉他，人世间最伟大崇高而神秘的艺术首推古典音乐。贝多芬、柴可夫斯基他们是在用音符说人生，说哲学，是在陈述灵魂的状态、灵魂的处境以及潜意识深处的种种体验、流程……
　　
　　他们最大的功能和价值便是教一个弱小、迷惘、孤苦的灵魂学会抬头仰视浩邈的天宇，用审美的眼光去看待悲剧人生，在自己的内心世界筑起一座永不陷落的城墙、要塞——在精神颠簸、物欲横流、价值观念多变的当今世界，内心有这样一座城墙要塞的人是安宁、康泰、充实、幸福的。
　　
　　因贝多芬我们说到了尼采，因尼采谈到了陈鼓应、周国平、王彬彬、王小波，谈到了张炜《忧愤的归途》、自然也谈到了他喜欢的王朔，我喜欢的张承志。一张一王,一个是狂放独傲的理想主义者，横空出世的英勇斗士，九死不悔的宗教信徒；一个是“一点正经都没有”的顽主，是“千万别把我当人”的痞子，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流氓，他们构成了世纪末中国文坛独特的人文景观。
　　
　　我曾一直拒绝王朔，没想现在接纳了他，同时也接纳了贾平凹的《废都》。在世纪末苍凉的落照中，消解崇高躲避遗忘崇高，放纵自己，沉醉于堕落的自由中——亦构成了我们所处环境的心态和时尚。
　　
　　不知不觉中，已是凌晨一点，啤酒屋的女老板仍没有出现，我们只好回家。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