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友人书(8)
晓
明兄,近年来理想与现实在我眼前呈现的是残酷的二律背反。
咱们大西北一别已是整整十四年.
这十四年,社会的变革以空前的速度向前推进,目不暇接,经济建设成为核心命题.
它改变了我们生存的条件及以此为基础建立的种种社会关系。四周的一切都那么陌生,不要说社会、公众、政府这样的大事物了,就是一些我自以为相知的个人,都一个个出乎意料的走向媚俗、走向了势利、走向了现实。自由、平等、公正、宽容、博爱等等曾被知识分子赋予激情的口号,被填注进“私利”的涵义,并作出种种世俗的阐释。人们逐渐放弃了自己的精神操守、放弃了追求、放弃了信仰、甚至放弃了良心、放弃了爱、放弃了恨。政治、道德、伦理、价值、情感、责任被无情的拆除、解构、重组——一种深广的荒诞感在我内心弥漫,主体性走向没落的黄昏。
因而我常常困惑,常常被困扰,常常盲目的活着。直到如今,似乎没有形成一个清晰的“我”,一个固定的“自己”,好像还在成长,还在汪洋大海之中漂流、挣扎;还在左顾右盼地选择可停泊依靠并脚踏实地的彼岸;还在东张西望地寻找灯塔。
是的,确切说在我面前呈现的一是“歧路”,二是“穷途”。
面对歧路,“倘是墨翟先生,相传是恸哭而返”;面对穷途:“听说阮籍先生也是大哭而回”。我呢?面对歧路像鲁迅先生所说的“先在歧路头坐下,歇一会,或者睡一觉,于是选择一条似乎可走得路再走”;面对穷途,“也像在歧路上的办法一样,还是跨进去,在刺丛里姑且走走”吗?
晓明兄,我们都已是步入中年的人了,还有时间去重新选择吗?过去那种知其不可而为之的战斗精神还有吗?你说“希望是破灭了,前面也确实看不到路,但不是还有陷身穷途的强烈感觉吗?只要有这感觉,就还有一个精神的支点,它虽然无力催动你继续前行,却可以依靠它站稳身子,先来看清楚四周的景致,甚至还可以借它的力量转过身来,去清算那将你引入困境的向导”。这些话语让我感动,但晓明兄,说实话,我没有了胆量和勇气,我已远远地走出那个最初的我,那个为了“无援的思想”而循张承志的路赴塔克拉玛干的我,那个为了“清洁的精神”而走进巴音布鲁克大草原的我,那个在敦煌苦苦朝拜的我……
于是躲进小屋,读读书、写写字、种种草、养养花、钓钓鱼——也算是一种诗意的生活吧?这几年,心灵与黑白的线条相伴相辅,还算没有“一无所有”的度过了这么喧闹、动荡而又变异的岁月。其实,我是在借古人的酒杯,浇心中郁结的块垒。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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