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女同桌睡着了可以干嘛 一男两女做爰小说
【第十六章】妳是我人生夜空里的一粒星01 林揖辰搂着我的肩膀,他默默无语,老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啧啧,这两个大男生啊──「就这样?」老哥莫名其妙丢出一个问题,换我抬着泪眼,莫名其妙地看他。他耸耸肩,「我只是想说,穿越时空不是会天摇地动,或者至少一阵狂风吹过?怎么这么平静?」老哥的问题,虽然无厘头,但真的让我稍稍转移了情绪。「她来的那一天,也只是下点雨而已,你穿越小说看太多了啦?」「好啦,我们都一夜没睡,该回家补眠了。」于是,我们三人走回北门街;不知彭炫妹是否赶上船班,不知她的一九三五年,是不是真的翻转了呢?也许我该在电脑前Google「彭炫妹」三个字,但我只觉得异常困倦,好像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么想睡觉。林揖辰开车返家前,他跟我说:「傍晚五点,巨城的耶诞树前,不见不散。」我点点头,「开车小心噢。」而后,我努力走回房间,想都没想,直接倒在床上。我睡得好沉,好像在幽深无光的森林里,长眠了不知几个世纪。当我起床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我匆忙换了衣服,也顾不得翻看杂誌,精心搭配第一次正式约会Look,也忘了睡前迷迷糊糊拔下来的虎眼石手镯搁在哪里,我冲向客厅,老哥正在看电视。「老哥,你没睡啊?」「我干麻睡?今天不营业,早上我睡到十点才起床咧。」老哥继续瘫在沙发上。「你在说什么,昨天跨年,我们不是整夜没睡,今天早上日出后,送走彭炫妹才回来?」老哥转头看我:「妳才在说什么,彭炫妹?」我不可置信地看看老哥,指着他:「吼,我知道了,你在耍我,不管了,我要迟到了,我跟林揖辰约了要看电影。」老哥发出啧地一声,「林依晨?妳怎么可能跟我老婆看电影?」我翻了个白眼,「你够了没啊,林揖辰,我们房东的孙子啊?」「房东的孙子?我只知道他姓林,我都叫他林董。他叫林依晨?哈哈哈,谁给他取这种名字啊?」「不好笑,我不跟你说了!」我三秒戴上安全帽,五秒找出摩托车钥匙,又十秒后驱车冲出北门街。巨城购物中心,炫丽又巨大的耶诞树下。已经五点零五分了,林揖辰还没到,一定是塞车,刚刚我看见中央路的车子一台接一台僵在路上,完全动弹不得,再等他一下吧。于是,我走到星巴克,买了一杯热拿铁,星巴克后方是SONY旗舰店,透过星巴克的透明玻璃窗,店里展售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昨天各县市的跨年晚会热闹非凡,其中新竹市除了邀请艺人表演以外,也别开生面地举办了迎曦音乐节活动??」我赶紧拨拨头髮,要是有人看到电视新闻中的我,认出我来,要跟我合照,我可不能看起来太落漆。「冠军队伍『粉红麦克』是一群喜欢穿粉红色的大男生,他们的成立宗旨是以爱与美好的音乐破除刻板的性别印象??」我跳起来,手中的热拿铁泼洒出来,「好烫!」旁边一位好心的小姐帮忙从回收檯上拿餐巾给我擦拭,我慌乱地收拾,越擦越慌。怎么回事?冠军队伍不是我们一九三四吗?难道──难道彭炫妹回到一九三五年元旦后,我原本的世界也被改变了?我赶紧翻看手机通讯录──我的手机通讯录中,完全没有林揖辰的电话号码,Line简讯中也根本没有任何来自林揖辰的讯息。我在耶诞树下等到七点,灯光在夜色中更显灿烂华美,人们的笑颜让我觉得更加凄凉。原来,元旦傍晚的电影之约,是一场根本无法赶赴的约定。我骑机车在车阵中穿梭,总算飙回家,一进门,老哥仍旧瘫在沙发上,我这才发现,古董店里,少了那台笨重的日据时期保险箱,比赛后牵回来的湖水绿伟士牌古董摩托车也不见蹤影。我赶紧丢出心里的一万个为什么。「哥,我问你,我们有参加跨年晚会的音乐比赛吗?」「妳现在才问我?十一月底我拿传单回来叫妳参赛,妳说什么妳忘啦?」「我说什么?」老哥捏起嗓子模仿我:「不要不要,人家怕陌生的舞台,一紧张肚子会痛痛。」「噁心,我哪会这样讲话!」「总之,我们没参加,后悔了吧?」「那台伟士牌湖水绿古董摩托车呢?」「跨年那天直接从修车厂保养检修完毕,送到买家那里啦!妳忘了?」「那??你记得彭炫妹来我们家的事吗?」老哥不解地看着我:「彭炫妹?这个名字好耳熟哇。」这时,电视新闻旁边的跑马灯,吸引了我的注意(推荐资讯:英语文章摘抄,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民国一○六年将适逢日据时期知名女歌手梦美百岁冥诞,星梦音乐文教基金会筹备音乐剧,角色徵选中,详情请至官网??」我尖叫一声,「是彭炫妹!她有自己的基金会欸,她真的改变一切了!」「黎忆星,讲了老半天,妳说的是她啊──难怪我觉得耳熟,她不就我们房东的太太吗?」「房东一家住在联华山庄,对吧?我要去找彭炫妹!」我转身又戴上安全帽。「彭炫妹不住在联华山庄,住在金龙宝塔了啦!」「什么?」「妳没看到吗?冥──诞──!意思就是她已经往生了啦!妳国文超烂!」我僵在原地。「怎么可能!她答应过我,会来找我!」「她怎么可能来找妳!她在我出生那年年初过世,妳三年后才蹦出来耶!」我跌坐在沙发上──该不会,过去将近两个月发生的一切,其实是我的幻觉──有妄想症的人,其实是我?「哥,我问你,从十一月中到昨天,我都在干麻?」老哥关掉电视,「黎忆星,妳是跌倒撞到头了吗?怎么一直问奇怪的问题?要不要带妳去看医生?」我抓着他袖子,「拜託,一定要告诉我,这很重要!」
【第十六章】妳是我人生夜空里的一粒星02 老哥莫可奈何,「妳还能干麻?除了去卡尔登饭店唱婚礼歌曲,其他时间就是窝在家里发愣。唯一比较特别的,其中一场是妳高中同学的婚礼,妳还和人家的表哥合唱老爸写的〈云归何处〉。但是唱完表哥跟妳要电话号码,妳狠狠拒绝了。」「我整天待在家里?我最近不是去音乐补习班兼课?」「兼课?哪有啊?妳从小吵着考音乐系,自从妳高三时,教馥湄骑脚踏车,她摔断两根手指后,妳就放弃了,妳忘啦?是我押着妳去给老魏面试,妳才愿意去驻唱的。」「脚踏车?不是机车?」「脚-踏-车,妳得失忆症啦?在演哪一齣韩剧?」「那──江山博呢?」「江山博?十月时被我在大远百堵到他和美眉手牵手看电影,妳质问他,他就老实承认,说妳太废太鲁蛇,不想跟妳在一起。不过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帮我们姑姑写黎云声传,边写边在报纸副刊连载,结果被发现直接整段搬来别人的研究资料没有注明来源,惹得姑姑还得登报道歉,重新广徵文史工作者来写传记。」「那──最后一个问题!我们阿公写的〈堑城一粒星〉呢?找到了吗?」「找什么找?妳没看到──」他手指着古董店的柜子,「架上一大堆!这可是虫胶唱片的热门商品,和纯纯的〈桃花泣血记〉并列第一,演唱的人就是艺名梦美的彭炫妹。」「我们的阿公呢?他和彭炫妹??曾经在一起过吗?」「传说他们两人曾经暧昧过啦,我们的阿公一生风流,传过这种故事也不奇怪,不过彭炫妹可是好好地嫁做人妇,就是我们的房东,应该说,这里本来就是彭炫妹家的茶行,她过世后就是林老先生当我们房东啦──我好像和妳讲过,他是科技业大老,誌玄科技,专做音乐储存,股票代码一二二一,听过吧?」「那我们阿爸呢?他除了〈云归何处〉,还有写出其他歌吗?」老哥耸耸肩,「没啊,比起写歌,他好像比较喜欢买卖古董唱片。」我觉得头好痛,太多事情纠结在脑袋里,我冲回房间,想要找我在郑恬佳婚礼后去城隍庙抽的籤诗,翻遍了所有抽屉,却遍寻不着。我打开电脑和手机,我费心改编的阿卡贝拉歌曲,也凭空消失。我也去了爸妈房间,不用说,衣柜里没有新添的复古洋装,更没有彭炫妹曾在这里生活过的蹤迹。不只这些,林清土老先生的檯灯,林揖辰送我的CD,也通通不在了。我很想躺在床上抱头哀号,却还是硬撑着坐在书桌前,在纸上涂涂写写,试图釐清这一切。第一种解释,可恶的彭炫妹,回到一九三五年以后,改变自己的命运后就忘了我,忘了我们一家人,让老爸仍然怀才不遇,让老哥仍然那么胖,让馥湄表姊仍旧摔车,让我仍然念不了音乐系(可能性:★★★★★)。第二种解释,根本就没有彭炫妹穿越而来这回事,一切都是鲁蛇我自己的妄想(可能性:★★★★★)。这两种解释,我分不清哪个比较可能,还有,哪个比较让人心痛。更心痛的是,我想到林揖辰,我和他的连结已经断开,我要如何才能再见到他呢?早知道相聚时间如此短暂,我应该早一点敞开心来接纳他,哪怕时间一到,他就忘了我,短若流星的恋情,好过现在什么都没有??我始终想不透这一切,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我只得继续我遇上彭炫妹之前的鲁蛇人生。我跑去城隍庙求籤,结果求到三次下下籤,吓得我不敢再拿起籤筒。我甚至去了马偕医院,但是我不知道要挂身心科还是神经外科。医院检伤柜檯的护理师问我:「小姐,妳哪里不舒服?」「请问一下,我知道有失忆症,有没有一种病,是多了一段根本不存在的记忆,应该叫做多忆症吧?」护理师张大嘴巴看着我,我只得自言自语离开:「还是这里有心理医生吗?算了??」除此之外,我昨天还偷偷跑去林揖辰的公司──科学园区展勤东二路的誌玄科技,想要看看林揖辰过什么样的日子。我躲在大门口矗立的招牌旁,结果看到他穿着那件芥黄色大衣,如同韩剧明星般的他,和一位穿着短裙套装的小姐,一起从公司大门走出。「叶小姐,谢谢妳今天来介绍产品,那我们保持联络。」「林PM,我可以带你去我们苏州工厂参观,还带你去观光哦。」那位叶小姐凹凸有致的身躯,裹在黑色套装里,那衬衫的荷叶领开得好低,今天寒流来袭欸,不怕感冒吗?我要叫科学园区管理局来开罚单,这样会让工程师无法专心工作,影响国家经济发展──「观光就不必了,产品的良率比较重要。」林揖辰淡淡地拒绝叶小姐,我想冲上前给他鼓鼓掌,但是,我看看我自己,穿了五年的特价羽绒衣,牛仔裤,我和他不过五公尺的距离,却像浩瀚的银河,隔开温拿的林揖辰,和鲁蛇般的我。那双琥珀色眼睛,一如我记忆中的灿亮;但我如何能直视那双眼呢?我垂头丧气地驱车回到北门街。「妳这不只是鲁蛇,鲁上加鲁,万年老滷。」老哥啃了滷鸡脚,沾满油光的肥手指,指着我鼻头,「妳既然对彭炫妹这么有兴趣,去报名彭炫妹传记改编的音乐剧甄选嘛!说不定可以捞个小角色来演,妳就踏入歌坛了。」我呆坐在沙发上,不想回答。「哪,等我吃完洗个手,我放她的曲盘给妳听,我上网查过资料了,指定曲就是这首〈堑城一粒星〉。」「不用了,我自己来。」我自己走向那台古伦美雅留声机,我照着彭炫妹示範过的手势,放上曲盘,老哥大惊:「黎忆星,妳什么时候学会用这种古董蓄音器?」
<p>【第十六章】妳是我人生夜空里的一粒星03 我没回答,虽然过去一个半月很像梦一场,所有曾发生的事被时间弭平了,但我的手指肌肉,还是自动记忆了使用古董蓄音器的手势。圆盘迴旋出爵士风格的前奏,和我之前听到的一样。「堑城的春天,日头照在北台湾的旧文明,我看见二十世纪的新生命??」不,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我继续凝神静听──「堑城的夏天,南风吹在赤土崎的老树影,我听见迎接好收成的歌声??」彭炫妹的声音更厚实,诠释这首歌也更有感情,不太像一九三○年代偏向直接的唱法──这是彭炫妹2.0!「很好听吧,前面已经有天后纯纯,彭炫妹还是用她天赋的高亢嗓音,还有充满情感的诠释方式,打开一条自己的路,所以(推荐阅读:偷情真快乐,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才能和纯纯并列歌后。」老哥继续啃鸡脚,大脚掌在地板上轻敲节拍。「汝就係阮的星,招来堑城黎明的光影──」留声机上的曲盘停止旋转,彭炫妹高亢明亮的嗓音彷彿还留在空气中,最后的这句歌词,她彷彿在向某个人倾诉,我想起彭炫妹喊我的声音:「一粒星!」所以,彭炫妹真的曾经穿越时空而来??她改变了她的人生,而我没有,连林揖辰也把握不住。我们两个,一九三四女孩,就像天狼星一样,只是,她是A星,是天空中最亮的一等星,而我,是B星,是黯淡的白矮星。早知道会这样,我应该跟彭炫妹约好,存个时光胶囊,留些讯息给我??等等,时光胶囊!我奔向店里的古董桧木柜子,拉出第二排左边数来第二个抽屉,使劲往里头掏。「妳在找什么?不要把柜子弄坏啊!」我不理会老哥,逕自挖出一个蒙尘的心型掬水轩喜糖盒。老爸的时光胶囊还在这儿!这是不是又一个彭炫妹根本没来过的证据?我继续伸手探入抽屉后面的墙洞,胡乱地摸一把,正当我準备撤回手指时,指尖回馈了牛皮纸袋的触感,我将纸袋轻轻拉出。纸袋上的灰尘,比喜糖盒还要厚,我哈啾哈啾连打两个喷嚏,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纸袋内,有一张籤诗,一张以气泡纸保护妥当的CD光碟片,还有一本书:《穿乐时空的一等星──彭炫妹自传》。这,一定是彭炫妹留下来的!是彭炫妹留给我的时光胶囊!她藏得好隐密,连藏喜糖盒的老爸也没发现!「妳到底在干什么啊?」我不理会老哥抛出的问题,逕自抱着这一堆东西,奔回房间,我手指发抖地将CD光碟餵入电脑,一阵嗡嗡的光碟读取声后,「咳咳,喂喂,麦克风试音──」这声音苍老了一点点,乾涩了一点点,但我还认得,是那个歌声宏亮,说话颐指气使的昭和女孩!「一粒星,是我,彭炫妹,Yumimi?,梦美,好久不见??妳好吗?」我觉得眼睛好酸好涩,彭炫妹曾经穿越时空来到二〇一五年,这,真的不是我的幻想!我坐在椅子上,听着封印在CD里的独白,一字一句重见人间。这一次,我热切地聆听这位聒噪的昭和少女的声音,深怕错过任何一个字,任何一件讯息??==================一粒星!今天是一月二日──民国七十六年,西元一九八七年,昭和六十二年,我从二○一六年一月一日回来这里后,已经整整经过了五十二年了,我多活了好久!但我没想到──昭和天皇也活这么久!我今年七十週岁,但是,我怎么觉得,我还是和妳一起唱阿卡贝拉版〈穿乐吧!星云组曲〉的十七岁。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iPad上市,到底哪一年才会出现啊?还好,三年前,阿土公司的日本顾问,告诉我们,日本人在做一种东西,叫做「西-地-」,圆圆扁扁亮亮的,这东西我在妳房间里看过!我马上叫阿土一定要投资这个,现在他带了一群工研院的工程师在努力,希望三年内能够自己生产「西-地-」。我现在用的是贵蔘蔘的日本「西-地-」片来录音,妳可得好好听清楚我要说的话蛤??一粒星,妳一定很好奇,我回去以后发生什么事。我在一九三五年一月一日清晨返家,憨人阿土正好在廊前踱步,这憨人相当放肆,一把抱住我,我只好学妳们那边电视里演的,往他的嘴唇啄一下,他反而吓得往屋内逃,妳们的电视里,男女主角久别重逢不都这样吗?阿土真是少见多怪,而多桑、卡桑听到他的喊叫声走出房门,见到我只抱着我痛哭,我整整失蹤了一个半月,他们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多桑、卡桑当然很想知道我究竟躲去哪里,我只好说,去了嫁到台北的高等女学校同学家里作客,他们嚷着要登门向人家道谢,吓得我一身冷汗,而阿土更被我的举动吓到,躲了我一整天,不敢跟我讲话。第二天,多桑要求之下,憨人阿土帮我提着木头行李箱,一路陪我搭火车到基隆驿。在列车上,阿土问我,是不是非得和雷仙谢去日本不可?如果不去的话,他有一样东西要给我。我告诉他,日本是一定要去的,但我我一定会和雷仙谢分手,因为,我已经知道,谁才是值得爱的人;于是,阿土拿出一只玉镯,是他的阿母留下来的,我伸出手,他帮我戴上,妳知道他说了什么话吗?「Shizuko,妳的手腕怎么好像变得??更有肉了?」我怎能告诉他,是披萨、润饼、汽水和泡麵害的?而后,一路上,我们两人一直紧紧握着手,不住地流眼泪,害我还得遮遮掩掩找地方重新在脸上补擦一层丸竹白粉。到了基隆驿前的依姬旅馆,雷仙谢看到阿土,气得质问他是谁,我大声地告诉雷仙谢,阿土是我未婚夫。雷仙谢不能接受,但是,我铁了心决定要追寻自己的幸福和歌唱事业,只能接受我分手的要求。从日本录音完毕回来台湾后,我和阿土就向多桑、卡桑报告说打算结婚,多桑很高兴,说要向新复珍订了两百个汉饼当作喜饼,昭和十一年,一九三六年,我们就结婚了。发行了〈堑城一粒星〉后,我和河原改了合约,变成自由歌手,在不同的唱片公司,拼命发行曲盘,在进入战争之前,光是去日本录音就去了二十多次,连蜜月旅行也是某次录音完后才和阿土出发去东京,总算在战争来临前,留下很多作品,我也小心保存每个作品,在新竹老家里。既然有我在身边,阿土就不改名林誌玄了;但是他开电镀唱片印模工厂时,我就建议他用这个名字。两年前,林揖辰出生了,我用很美丽的布,缝製成揹巾,整天揹着他,唱歌给他听,最近他学会说完整的句子,他最喜欢说:「阿嬷揹辰辰。」在原来的人生,阿土不喜欢辰辰学音乐,现在他倒是很支持,我们辰辰已经会唱很多儿歌,很有音乐天分,像我一样。我看着他,想到几年后妳也会出生,我深深相信,妳和辰辰一定会见相遇的。妳应该大致知道我几十年来发生什么事,也大概很奇怪,怎么有些事情没改变。我回来后,除了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想改变雷仙谢的人生,希望他多留下一些创作、不要伤害那么多女人的心、别抽烟喝酒伤身,还有战争期间,别那么坚持不肯把作品改编成日本军歌,才多少有点钱可以养家活口,但是,他都不听。我才明白,我只能改变我自己,个人造业个人担,一个人如果无法改变自己的性格和选择,是无法改写命运的。正因为雷仙谢的命运丝毫没有改变,妳爸爸还是没见过雷仙谢,还是在严厉的大妈和有心结的姊姊之下长大,所以还是发表了〈云归何处〉,来思念父亲。我透过唱片公司找到他,预付现金给他,让他安心写歌,但是,十个月后,他把钱退给我,说他发现自己真的没有才份,也受不了专心创作的孤独,他喜欢音乐,可以从事和音乐相关的工作,于是我要他留下那笔钱,把我老家租给他,让他开古董店,买卖各种古董曲盘。我常常在古董店里,美其名来收房租,实际上,我是来怀念我们共度的时光。我听妳妈妈说,她的预产期在十月,黎光阳就要出生了。我去年中开始,心脏病发作两次,都幸运抢救回来,阿土请来台大医院最好的医生帮我治疗,我很想再活下来,再活久一点,看光阳和妳出生,至少能够抱抱妳们,但是,我去城隍庙拜拜烧香时,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时间差不多了,我已经多活了几十年的时间,足够将我的生命改头换面,但是,我不能插手妳们的人生,因此,我想,菩萨即将来接引我,到西方极乐净土。所以,我赶紧出版这本传记,深怕来不及。我的汉文不够好,出版社找人让我口述,他们再整理,还真不容易。这本书是为妳而写,既然我们碰不到面,希望我可以留下一些我的故事,让妳知道,我回来后,到底做了些什么。最后,我要跟妳说,妳的人生要改变,要靠妳自己。但是,我还是交代妳妈妈,将来如果有女儿,在二十岁前千万别给她骑摩托车。也留下一笔钱在基金会,成立音乐奖学金,希望妳可以申请奖学金去唸音乐系,不必向妳姑姑低声下气。我感谢菩萨和彭家列祖列宗,让我在人生可能开始迷路的岔路上,穿越时空,遇见了妳。是妳带我走回唱歌之路,是妳让我知道,要唱想唱的歌,爱值得爱的人。新的人生,确实就像黎光阳讲的,有很多严酷的考验。战争时,阿土在礁溪作兵,一度断了消息,我每天都睡不着,但阿土不是活到九十七岁嘛,我知道他一定平安无事。每次听到空袭警报,我就飞快地揹着孩子躲进防空洞,好几度以为自己要没命了,但我知道,只要我跑得够快,就可以躲过一劫。皇民化运动,日本人强迫我们改成日本姓氏,我多桑气死了,他只能把「彭」拆成「吉川」,唸成Yoshikawa,我已经嫁给阿土,「林」不必改自,改唸作Hayashi即可。阿土开玩笑帮我取的「玄子」名字派上用场,但我们一点也不高兴。我只能安慰多桑,总有一天,我们会拿回自己的姓氏??还有,昭和天皇在「拉吉欧」里宣布无条件投降,所有人不知未来是如何的时候,我只能依据在二〇一五的日子,告诉大家,平安富足的日子很快会来临??战后有一度大家都快熬不下去,还好我想起光阳告诉过我们,会通货膨涨,我们事前就把现金换成米糖和黄金,才得以度过难关,还接济了不少邻居和雷仙谢的家人。一粒星,每当我觉得很累、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我要留下什么故事,给一九九○年才出生的妳?然后,我就觉得力气一点一点地回到我身上。所以,妳根本不是月亮小姐,妳是我人生夜空里的一粒星,是指引方向的北极星。虽然我们无法再见面,但是,在我心里,我始终没忘记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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