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口述：我答应他做他网络情人

通
常会在临睡前关掉手机，搁在一边。梦境是人存活的另一个空间，我不想让其被凡尘琐事而惊扰。但这晚，我破了例。把它放在枕头边，任敏感的辐射刺伤着我。只为等待一声清脆而短暂的提示音将我惊醒，而不会错过。于是，我在那闪烁如猫眼的绿光中渐渐入睡。直到临近中午，才自然而然地从梦中醒来。第一眼就看到这只白色的小东西，眨着天真的小眼睛，静静陪了我一夜。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直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为什么会梦不见想见的人，又为什么会有陌生的人影在梦中出现。是的，晚上我梦见了他，临睡前期盼着会发消息给我的人。他在我梦中有着张智霖的面容，和一头乱发。我很奇怪，为何会呈现以他为模板的替身，我欣赏的男生并不是他。

　　但醒来之后，什么都没改变。

　　深夜我们在网上相遇——确切地说，是我霸道地逼他在网上等我回来。之前我正坐在酒吧里和网友聊天，这是今年的第一次网友见面。我并不热衷于此，答应某次约会就像在神庙里的抽签难以预计。因为太陌生于是容易尴尬，只有与他不间断的短消息，才稍微抚平了我的紧张。他说他已经在网上，于是沉静的心就突然躁动起来，盼着这晚的约会早点圆满结束，我就可以去见他。但为了礼貌我必须等，还要掩饰自己的心情装作若无其事地对他微笑。其实，面前的网友我并不觉得反感，虽然我看人的眼光是那样挑剔。在飘忽的灯光中，他笑起来的样子好可爱。

　　曾经见过很多网友，唯一的共同点是在网上对他们的感觉都很淡然，所以才会与之见面。不对别人抱有某种憧憬或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心绪也会很坦然。我很迷恋网络，它的一切吸引着我，所以总是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与它作伴。我常常在聊天室泡着，旁人会以为那是因为无聊或寂寞。可我真的无法解释对网络的感情，就像我现在面对一位坦诚而且有些可爱的男生，心里却在想着网络中虚幻的另一个人。如果让我选择一个去爱，我会选择后者。一直认为，感觉比现实中的理智可贵。即使是读书，也是喜欢安妮宝贝的文字。她最初的文章出现在一个不起眼的BBS，她的命运也终归离不开网络。

　　总是看着她的文字，就会想起自己。也许是源于我们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却拥有同样方式的呼吸。所以不管卫慧的文章如何沸沸扬扬，但我读她的小说始终没有激情。也许最大的原因，是卫慧不依恋网络，她甚至以手写来写作，于近期才学电脑，接触E-MAIL之类的网络。其文字几乎是全现实的描述，虽然字里行间也残酷地展现了人性的糜烂与无助，但她总徘徊于情欲与爱情的矛盾之中，无可自拨。何况，她有非常暴露的自恋情绪，不似安妮文笔的冷艳与阴郁。安妮的模样我不得而知，但偶尔看过卫慧的影集，其中化了艳妆的感觉成熟，不加修饰的显得憔悴。还有一张在PARTY中的表演，长发披肩，裹着紧身长裙的身体疯狂而沉醉，像旧上海的舞女。

　　我只能佩服她的勇敢与直露，喜欢的却是安妮冷漠的忧郁，有种席慕蓉“你若是那含泪的射手，我就是那一只决心不再躲闪的白鸟，只等那羽箭破空而来，射入我早已裂碎的胸怀”此类绝望的爱与悲哀。就像网恋，含着泪痕去受伤。

　　从来都相信网恋的存在，是种将心由远拉近的方式。但对自己而言，我拒绝。好久以前，曾经喜欢上网络中的一个男生。也许他正在和女友约会，我却可以等他一个晚上。当我们发现彼此之间有种互相依恋的感觉时，曾经想过做一对网络情人，但这种角色不是每个人都能习惯。偶然之中我们相遇了，却只有双眼对视一刹那的缘分，虽然模糊也算是不再陌生。我相信感觉经不起现实的考验，最后我们渐渐淡了，直到变成陌生人。有一天，我在好友目录中删了他的名字。

　　第一次答应做别人的网络情人，我也是怀着好奇而顽劣的心理应允的，对他我没有一点感觉。虽然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但当他缠绵地说想我时，我总是不情愿地称他老公。我好像不会演戏似的，即使在文字上都不堪表现出柔情蜜意。相反，他非常热情，而且喜欢提及那些直露的话题，开心的时候就称我为美丽的娇妻。过年的时候，他从遥远的北京寄过来一张贺卡，上面的留言比平日正经多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后来，他再也没上过网，出国了。

　　这都是以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很幼稚，也纯真得让人留恋。曾有人把我比作忙碌耕耘的蜜蜂，在网络中乐此不疲。在聊天室热闹过后，那天我突然莫名地忧郁起来，回想说过的那些亦真亦假的言语，应付或真或假的人，就像个网络交际花。在现实中，曾经是个多么幸福的小女子，类似于贞洁地守护心底的那方角落，绝不让过份自由与放纵的网络侵蚀自己。心中有爱的女子什么都能容忍，不管受到如何的伤害，只不过会靠在爱人的肩头无声地哭，任肆意的泪染湿他的衣服。那时候的心是温婉的，宽容的。可转眼间乌云密布，突如其来的浩劫将心底的角落践踏，那份爱在转眼之间变成废墟，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它慢慢沉淀，最终消失。空了的心，于是很容易被虚幻所填充。

　　而他就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至今还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我的电话，每次在网上的重逢总会忘了问他。我还没来得及做好预计未来的准备，游戏就已经START。真的，开始不过是当作一场游戏，在聊天室与他作对，把他当成笑料让我觉得很开心。因为他不会生气，还会配合这种气氛的延续。他不是我遇上的最好的聊友，却有种暧昧的香味缓缓飘过来，我的天空弥漫着这种甜而飘忽的情愫。我呼吸着它走在街上，发现自己在忍不住地微笑，却是因为想起了他发过来的某条短消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有点坏有点顽固有点可恶，而且缺乏自信。但感觉已经存在了，这不是现实，由不得你来作主的权利。

　　夜深人静，很容易就会直达自己的思想与灵魂。这晚，他无意中表明了自己的真实心态，我听了很失望地离去。我喜欢孤独，因为安静可以让我为所欲为，有自我支配的空间。但我反感寂寞的人来找我，听到别人说“陪陪我好吗”之类的言语就会从心底瞧不起他，甚至莫名地气愤。也许这是骨子里的一点清高情绪在作祟，总会不可思议地觉得自己像是个替代品，一种陪衬。珍惜的是那种自然萌生的感觉，微妙而不可言喻。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也无法跟他解释，只有无奈。我想，他惦记我的唯一理由，是因为在我身上找到了关心与慰藉。而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做个情感的施舍者。

　　一夜之间，终于曲终人散。直到落幕，我还在留恋过程，尽管那是如此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