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双至,祸不单行


  张三和张四是兄弟俩,自打他们都结了婚,就分开家各过各的。熬过了建国初期的艰难,实行了责任地承包以来,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唯一遗憾的是,张三到了四十还没有孩子,看到别人家儿女双全,欢笑声不断,心里总不是滋味。因为他的老婆腿有毛病,走路一瘸一拐的,都说他的老婆有那种不能生育的病,叫他到医院瞅瞅。为了给老婆看病,也跑了不少的医院,日子比张四过的紧巴。

  张四家的老婆早早的给他添了个胖女儿,传宗接代的老观念,使得他总想着再要个男孩子,偏偏老婆不争气,就是怀不上,一拖就七八年,急的他们两口子没少吵架。他们也暗地里去过医院,咨询过,就是不见肚皮鼓起来。


  又是一年溜走了,一个急着要孩子,一个盼着要儿子,心不如愿,一天天唉声叹气,过着窝火,憋气。可是日子还得过,开始也没少了两家人凑一起商量,到后来就没了兴致,慢慢的熬光了脾气,也不再彼此过问此事。

  第二年的年景不错,风调雨顺,种啥收成都很好。张三家老婆的腿也没那么瘸了,盖起了三间大北屋,两口子也信了耶稣教,每隔一段时间就聚会一次,渐渐消除了心里的阴影,脸上不时地露出笑模样,似乎一时的忘了不愉快的事。张四家也已起了院子,带有偏房,女儿已读二年级了,嬉闹声传出,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秋收过后,家家户户忙着赶到寒露前播种上麦子,都无暇顾及四邻五舍的事情。张三的老婆不能干重活,在家的时间多一些,所以清闲的能随便到处溜达。

  一天,艳阳高照,微风拂面,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天气都会恋恋不舍得跑出去享受。张三去地里干活,他的老婆也正准备跨出门槛,突觉得倒胃口,想吐。她赶紧扶着门框,蹲下来,一是怕摔着,二是想吐出什么东西来,可干呕了几下,没咋的。她又试着咳嗽了几下,好多了,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回过头来关上大门,慢悠悠的晃动着身子走下去。拐过两个胡同,扭头的空当,看见弟妹出自己家的门,就冲她跑过去。刚到近前,肚子里一阵翻腾,又呕了几下,张四家老婆赶紧扶着她,关切的问道:“嫂子,咋了?你脸色不大好看。”

  “没事,想吐,就是吐不出来。”张三家老婆用手压着胸脯,微笑着说。

  “是不是吃的不对付啊?”

  “没啊,早上吃了半块窝头,还喝了两碗粘粥,跟以前的一样,就是比以前吃得多了。”张三家老婆皱了一下眉头。

  “哦,没事就好。”张四家老婆回应道。

  “你这是去干啥啊?”张三家老婆问道。

  “我去地里转转,也不干啥,这不北洼的那块自留地要借用人家的牲口犁起来吗,看看犁的咋样了!”张四家老婆嘴里说着,抬脚就走。

  “哎,嫂子,俺三哥不是让你在家呆着的嘛,等俺们这忙完了,就给你帮忙去,种麦子晚不了,你回去吧。”张四家老婆又停下脚步,关心的问。

  “没事,我跑跑。”

  “嫂子,告诉你一个事,俺怀上了,也是有时候吐呢!”张四家老婆微微一笑,紧接着紧盯着张三家老婆的脸,又瞅了瞅她的肚子,“嫂子,你不会是也怀上了吧,嘿嘿!”

  “不会吧,俺是盼着,可也早就没那心思了。”张三家老婆无奈的强挤出笑容来。张三家老婆也接着抓住张四家老婆的胳膊,高兴的说:“太好了,你这次怀的可不容易,确准吗?”

  “准了,这次一定是。”张四家老婆也兴奋地说道,“嫂子,俺先走了,你慢点啊!”

  “好了,你也该注意了。”张三家老婆看着背影,心里替她高兴。

  晚饭的时候,张三的老婆就把上午的事情告诉了张三,张三也替嫂子一家高兴,盼了好几年终于有了眉目。一年多的信奉耶稣教,心也宽,也大,对待其他的事都是往好的方面去想,也许从心底更加信仰它,会有好结果的。当张三家老婆告诉他自己也吐过,弟妹还说过,怀疑也怀上了,自己一笑带过。张三眼睛一亮,抬起腚来就出了门,直奔嫂子家。

  第二天,张三催着老婆早早的做了饭,吃罢就和老婆去了乡里的医院。经查,怀上了。这下,把张三高兴地,老来得子,真是上天赐福。张四一家人也来道贺,两家人齐齐的坐在了一起,十足的庆祝了一番。

  转过年来,又是一年的好收成,两家人迎来了自己的福气,在同一天,双双喜得千金。张四家虽又是一闺女,可盼了好几年,心里对男孩也不是那么急切,添了孩子总好的。对于张三家来说,一生中终于有了孩子,愿望达成,过日子有了盼头,脚板子有了奔头。村子里道喜的人很多,说这真是意外之喜,两个孩子的生日又是同一天,是上苍眷顾这两家子。

  孩子在呵护中成长,生怕出意外,疼爱有加,当成宝贝一般。转眼就是七年,过了这个年的夏天,两个孩子就该上学了。

  这年的雨水特大,下的沟满壕平,就连村子边的水库、湾子也塞满了雨水。天又特别的热,水汽蒸着,地里干活的人们热的没了精神,耷拉着脑袋,净往树荫里钻。暑假的孩子们,倒是不嫌天气的燥热,依然结伴玩耍。男孩子们下水洗澡,学着游泳,狗刨、打砰砰、仰浮,在村子的水库里每天传来嬉闹声,水皮溅起的水花,叫人看了就觉得凉丝丝的。女孩们看着眼热,远远地瞅着,羡慕的要死。

  一天,张三两口子去了别的村聚会,信奉耶稣教传授心得。张四家两口子去离村子不远的棉花地拿虫,钻到地里面,一棵棵掰着,一个桃一个桃的找着。那时基本不打药的,大多时间都是人工来驱虫的。

  两家也都叮嘱各自的孩子,不要去危险的地方,远离水源,省的大人担心。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张四两口子注意力在棉花身上的时候,一个孩子呼哧呼哧的窜来,告诉他们,孩子可能落水了,快去救她。张四脸色大变,要不是手里抓着一棵棉花,就会歪倒在地里。他撒腿就跑向水库,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是一个劲的跑。

  水库边站着两三个孩子,也都吓得哆嗦,有的还一直哭。一个大点的孩子告诉他,是张三家的孩子掉水了,张四一愣,又问了刚才窜去的孩子,他说是他的孩子,张四预感不妙。大点的孩子指给张四,孩子落水的地方在水库的一角。张四二话没说,一下子跳进水里,脸上的肉僵硬着,眼睛僵直,在水里用脚划拉着。转了一圈,没有,急着转第二圈。他试着向深处淌去,费了好一阵功夫,把两个孩子捞上来。在岸上,抓着两个孩子的脚脖子使劲提着,没有反应,就夹起两个孩子跑向医院。

  晚了,由于时间太久,两个孩子没能救过来,就这样一起走了。两家人立时陷入了悲痛中,噩耗传来,全村人也不免难过。

  两个孩子同年同月同日生,又同年同月同日死,大喜大悲之间,经历了漫长,经历过短暂,考验着人们内心的折磨纠缠,让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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