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散在观光塔里
过年了,先说年。小时候,小脚丫过年很开心,热热闹闹,爆竹、鞭炮,满足自己穿新棉袄的心理需要。走出户外,见面打个招呼,家家户户都准备好了糖果、菱角、栗子等好吃的。江南小镇有种习俗,就是当年出生的孩子遇到过第一个年时可以做叫花子。大年初一,大人抱着小孩,提个篮子,走村庄一个来回,家家户户都给糖果、饼干,有的还给压岁钱。小脚丫也不例外,还弄了个天牛星的绰号,把村庄上妇女的名字都背的滚瓜烂熟,惹的大人总想摸摸、亲亲小手,那小手总是缩在衣袖里。直到展开衣袖,就跳起来了,知道了年是一种动物,那些烟花、爆竹是一种驱邪,祈祷安宁,祥和。
天空飘过一片祥云,带着小脚丫的脚印翻开时光老人的手心,重新倾听那只需要上发条的钟摆,当、当、当的悠扬。过年了,小脚丫的新棉袄做好了,是花色的,小碎花,红蓝相间的,那只缝纫机是蜜蜂牌的,是个名牌产品。穿线走过去,缝起了正面的花布和里面的衬布,柔软,合身。过年了,这时好象是一只彩蝶飞起来了,晃来晃去,看热闹。一天,外面飘起了雪花,二姑姑说要翻柴火,蒸年糕,小脚丫跟着走了。灶台上摆着一个高的筒子,盖上锅盖了。原来锅里的水滚烫滚烫了,都沸腾成了水蒸汽,便开始撒米粉,均匀,慢慢地推着,一层叠一层。耐心不只是撒米粉的,管火候的也要配合,那叫默契。一气呵成的话,就是出一大块好的年糕。那些年糕扳翻到桌上,是成圆柱形的。切开分割的工具是丝线,那个动作叫小结。解开小结,就是把丝线沾上点水,不粘了把糕切开。想要吃的话,小结一小块,比一比谁家的糕最好吃,当然有的掺和了红豆的,就更香,还好看。冒着热气的锅上,围着几个身影,做着年糕。偶尔,管火候的会拿起干的玉米棒子或地瓜塞到灶膛里,烤出焦味,挺香的,就是撕开玉米苞时烫手,或是地瓜剥皮剥得手上黑黑的,蒸年糕时竟还有野味的气息。
摇晃着手中的玉米棒子,吃着那所谓的爆米花乐悠悠,跳啊跳。跳回来,又到了灶台上,瞅着,有麦芽糖的糖饼,大米做的爆米花,小名叫炒米,有花生,橘子皮,芝麻。都上齐了,把麦芽糖的糖饼溶在锅里,火候着烧到用铲子挂起来成丝线一样,都把一大袋的炒米在里面搅和了,配上筷子像推磨一样,好不容易弄个均匀,撒些花生粒,切碎的橘子皮,盛到竹篾的篓子里,盖上已铺好的油纸,竟脱了鞋子踩起来。为了成型啊,边踩边冷却,最后脆爽了,就用到切开了,呱、呱、呱地声响。随手递上,小脚丫有点不想吃,因为用脚踩的,捂住鼻子了,反胃啊。没胃口了,脚踩的忙着补充一句说,其实洗了好几次脚,脚一定是干净的,再说隔着油纸的,没关系的。真不可思议啊,芝麻糖也是如法炮制,好吃的东西竟是踩出来了,一种节奏,带着一种欢畅。
过年了,做年糕,米饼,芝麻糖,把辛劳一年的人们的幸福写在了脸上。还有蒸馒头也是一件大事。蒸馒头不是自家人就能做的,要到专门做馒头的主人家去做的。最有趣的是要等面粉发酵,排队,不睡觉,那面粉发不发,据说还与人品有关。发了,大发,发得铺满了,是讨口语吉利的。是啊,新年里一个好兆头,吉祥如意,幸福常驻。小脚丫跑着,揉捏着面团,只会给甜馒头点上红点,和咸味的区分开。有一天,问着为什么不把咸的点上红的呢?大家都笑了,说是手酸了还是想溜了。原来甜味的是豆沙或蚕豆做的芯,一直都是点红的,符合传统的礼节。传统中婚嫁,乔迁都是做甜味的,红是吉利,喜庆。一种习俗,延续下来,那只墨水瓶总是干了,换了,小心泼出来,手沾面粉像捏泥人,一根稻草管子蘸上红墨水就点开了,印记最后成了一朵花。那出笼的甜馒头总是好看啊,白里透红,吃下了红墨水,像是红梅烙在白云里。
一剪梅,是词,是歌。那是过年了,新春来了。红红火火,小脚丫藏起了小花碎布棉袄,有了香腮。过年了,做小圆子,那是用米粉做的,用手搓啊搓啊,手再也不怕冷了。那些米粉带走了岁月的年。小时候坐着有一个脚炉,里面都是木炭,红红的,放上几粒蚕豆爆成花豆子。睡觉被窝里放着一个铜炉,一夜脚暖和着,那叫汤婆子。那条百鸟朝凤的被子换了,广播里那首啊,牡丹,百花中的娇艳,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可爱的故乡刻成了碟片。声、光、影如水一样清澈,那是大屏幕里回放了,摇滚着。又是年来到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贴上一幅年画,年年有余,福字,小财神啊,点上清香,弥漫着,飘散了,那米饼叫米老头,芝麻开花,还是叫糖。节节高了,有了一座观光塔,天牛星不见了。年味撒满了,却散开了,飘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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