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 水滋木的溪
记,记忆的记;记录的记。上车前,她习惯性的一撇,她看到了他,那个目不相识的男人身上看到了他,那个她所深爱的人。他们也是这样认识的,同样的夜幕里,同样的站牌下,那一天,她认识了那个叫榽的男人。还记得,那天他匆忙的拉住她,
“我认识你。”
毫无疑问的肯定句,让她皱了皱眉。他依旧不放手,他说,我是榽,水滋木的溪。他笑了,有些腼腆,却那样纯净,细水长流般的温润。
她说,那一刹那,她就喜欢上了那种感觉,那个会笑的男人就那样闯进了她的心了。她甩开男人的手,她看见了,那是一双干净的手,是她最喜欢的。
以前,她就说,她喜欢的男人要有一双干净的手。他没有有跟着她上车,她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心里失落了。
第二次,同一站牌下,她看见了他,却一个月了。在远处,他低着头,有些失落。不得不说,那个男人长得很好看,她心里想。回了神,她又被拉住了,
“你的名字”
这低沉又很好听的嗓音,是他的,水滋木的溪,榽。
“苋”,她说。
这一次,她没坐车,她走着,他跟着,灯光把她和他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温暖而绵长。之后,她们像约定好一样,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站牌,一段不长的路,距离在越拉越进。这一天,他突然伸出手,说
“苋,我们在一起。”
她看着他,从他的双眸里,看出他的认真。她伸出她的手,与他十指紧扣,“恩,我们在一起。
她说过,那段时间,是她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她说,她饿了,他给她做饭。
她说,她累了,他背着她。
她说,她病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哭了,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说,傻瓜,我不宠你宠谁啊,再说了,我就乐意宠着你。她咬着下唇,看着他,她说,有你,我很幸福。他说,傻瓜,有你,我才真正的幸福。
后来,他走了,永远的不在了。
她变得不幸福了。很多人,都让她忘了他,离开这里,重新生活,她固执的不要,她有他们的小窝,她买下这里,这里,有他的味道,他的气息,她可以看见他为她做饭的厨房,他最喜欢的沙发,他喜欢吃的东西,爱听的歌曲,他喜欢哪个牌子的衣服,他的身影,他的轮廓,还有他的笑,还有他最爱的她,她都记得。
他说不喜欢她皱眉,他说他喜欢她的笑。
他说,他要她幸福,要她好好活着。
她说,她会做饭,会自己照顾自己,会好好活着,但她不会幸福。她说,那给她幸福的男人,那个水滋木的溪,榽,已经不在了。
车上,她回过神,已经两年了,她每天都会来到这个站牌,她不想忘了他,那个有双她最喜欢干净双手的男人,可是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哭了,他死的那天,她没有哭,而现在,车厢里,她埋着双膝痛哭。再后来的后来,她结了婚。她忘了站牌,忘了小窝,忘了那个水滋木的溪,榽。与她结婚的那个男人没有一双干净的手。
再听说,她离婚了。那个与她结婚的男人,说,我只是你的丈夫。她低下头只能跟他说,对不起。第二天,男人就与她离婚了。
离婚之后,她反而快乐起来,她回到了他们的小窝,她们的站牌。
她说,这才是她的幸福了,尽管不会再有双干净的手拉着她,说,我认识你,这么土的搭讪了。
几十年后的今天,她躺在病床上。她让护士给她一面镜子,她看着镜子里,白发,皱纹的脸,没有牙齿的老婆子。她心想,不知道他会不嫌弃她现在的样子。趴,地一声,镜子落在地上,生命不断的流逝,她笑了。
她看见他了,他笑了,一如既往的温润,她拿起她皱巴巴的手握上那支她最爱的干净的手,她说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了。
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老人安详的微笑,格外的温暖。病房里,护士乱了脚步,
“医生,医生,六号病床的老妇人去世了”。
走廊外,护士的叫喊声格外清脆。我想,她是新来的吧。
相遇的那份美妙,是因为我遇见那个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