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去驿站的票根

我又梦到小学的那张旧书桌，桌上母亲批改后的作文本，格子里的字迹。梦里的阳光，如此明净。

那里写着一句：曾经我的家，是一张张存着思念的票根。是母亲的学生熊海东写的。在一旁年纪尚幼的我，看到这句时，吃惊于他写的漂亮，这大概是最早使我铭记的话。

很久后，我无心听到歌里一句，曾经以为我的家，是一张张的票根。沧桑的女声唱起熟悉的词，我想起了熊海东。

我和母亲曾去过他的家，划船去往，因他的家辟在黑龙滩一个小岛上。当时我坐在茫茫的水面，默念这句，心中竟会泛起余光中诗里的乡愁。

前几日，我问母亲，熊海东现在生活得如何？母亲告我，他考上重点高中那年就辍学打工了。话里透过无限的惋惜。

熊海东不知我认识他，小时经常和母亲谈起他。我想，他永远不会知道。他让幼时的我懂得，有一种语言是多么的漂亮，慰人于心。

长期的生活里，我爱做的，莫如停在一处不动，发呆，或者笑。我产生了一种感觉，怕别人忽视，又怕别人发现，然后失望。

后来，一位老先生告诉我，这一切都正常不过，因为这世上有一处，是你爱去听爱去琢磨，却无关于谁的渴望。类似于一群坐在街沿上闲嗑的人，聊完一天，回家前，无所期待的等待日落的那个过程。

一张张的票根，寄往每一个过路的驿站，存在以后，仍然要渐渐学会，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