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九伤
1
杀人了!
我杀人了!
可恶,为了一句气话,那小狗居然叫了十三个人来揍我!当我是什么?你说要单条便单条,这么多人,就摆明了要让我躺下受辱,我怎么能不用刀子?
明知道在饭店里,明知道后面就是厨房,你们还敢这么来?
好,我的刀就在手里。
我就等着你们。
八个人!
我居然一口气杀了八个人!
老天,我活不下去了。
这样的事,我没经历过。叫我怎么办?往哪儿逃?火车站、汽车站、飞机场,是不是已经有警察守在那儿了?
我该去哪?
我不是北方人,可为什么我也和他们一样这么冲动?
石家庄的市中心,临街的饭店里,就这么说杀就杀了。我知道他们看着我的样子有多害怕,我知道的。我的身上都是血,只需要在小巷子里喘口气,我就会闻到身上的味道。
警笛!
老天!
警察在追我!
如果被逮住了,我可得被枪毙的!
这巷子里没人,可我不放心,因为来的时候街上的人都看见了。我该往哪儿跑?如果这时候碰到警察……
公共厕所,我在最里间的“包厢”。
忍不住就呕吐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恶心,可能是太紧张,也可能是身上的血腥味。腿肚子打颤,肌肉不受控制的发僵,平生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我努力使自己镇定,这个时候只有镇定才能让我找出活下去的希望,只有正确的分析才能让我成功逃脱。
可是,没机会了。
“啼嗒,啼嗒。”什么声音?
“啼嗒”,皮鞋,有人!
有人进来了。
是来上厕所的吗?
开了一间门,碰上了。
“啼嗒”。我感觉,我的心已经蹦到了嗓子眼,我忍不住捂住嘴,蹲了下来。
“啪”又一个门被打开然后碰上。
这应该,大概,是我的门了吧。
是警察。
还是好几个。
肯定带枪了。
我完了。
我就要被关进牢里,然后被剔光头,穿着“农民”的衣服,被拖出去挨子弹。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要离开这里——泪,已经止不住的狂流。一瞬间,这里,安静了下来,什么也不存在。我闭上了眼睛。在等待中,奇怪的想起了吴山。要死,也该死在她的怀里。老牛脊,我是多么的想,再来坐一坐啊。
我突然感觉到了风。
一阵阵令人心旷神怡的微风拂面,我好奇的睁开了眼。
老牛脊,就在我的面前。
2
他静静的站在“十二生肖”的上面。这儿依稀被人淡忘,却是不少孩童的乐园。他就这么站着。
血味浓重。
良久。
他往一旁山坡的石阶下走去。
小屋的灯光微弱的透出。
他轻轻的扣门。
“谁呀?”
门半开。
他一脚将门踹开,将面前一个老太推倒,冲进去,门内就是厨房,简陋的设备,摆放刀具的木盒子靠着墙,他一把抽出短小的钢刀,回身冲着老太的胸狠狠扎了两下。回身迎面是一个惊恐的少女。太胖了,脸上青春痘厉害的很,长的很安全。一双小眼睛努力的张着,直到挨了两刀躺下。屋里没人了。他关上门,找来瓶黄酒,倒了一杯,走进厕所,拎着喷头拧开冷水开关,生了锈的圆帽子发出“滋滋”声,水来了。仰着头冲了好久,他避开水线,一口喝干杯中酒,继续冲。
外面有开门的声音。
他不关水,松手,喷头在下面的墙上撞了几撞,他已抢出面对来人。
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手中提着好几个袋子,软倒在一边,怔怔看着他,一言不发。
慢慢的走过去。
拿起小刀,在她的脖子上一划。
完美,血又溅了一身。
再冲了十多分钟,喝了半瓶黄酒,酒意高了。
出小屋,上山坡,走近城隍阁,时间过了十点,铁门已锁。仰望阁顶,身影一散。他安然坐在最顶上的檐角。两条腿凌空挂着。
望着星火辉煌的街市,亦暗亦幽的山湖,不知何时衣裤已干,抬头,天露微白。
去哪?
下一秒,他在北京北四环女子学院边上的一楼站定。
大概还没起来。
他走上四楼。
站在门前,下一秒,房内黑暗不见五指,只略有清香可闻。他习惯了黑暗,见着了轮廓影灰,她正在床上,侧躺着。
今天星期四,有她的课。她给学生上课向来极为认真。案上还摆着书笔,大书摊着,她只有累极才会不收拾书本。
他摸了摸口袋,这才发觉没了烟。
便利店,可的。
他看着门边一个穿着邋遢的青年。青年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嘿,是在想,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走进去,叫中南海,想了想,拿着烟又退了,要七星,摸口袋,又发觉钱不够。搭上那走没远的青年,问他要十元。他没说什么,直接愣愣的把十元整张儿拿出来。抽了,交给服务员。服务员傻乎乎的看着他。他见不接钱,将钱放了,拿了烟。
屋里有点亮起来,帘挡不住光,她的脸对着光,用白嫩可爱的膀儿撑在脸上。他点起烟。
她急忙挥开手,睁眼盯着他,口张了,却没话。
她起来做饭,他上网,一查,有了。
“此男子与人斗殴,情急冲入后室厨房,拿刀砍死八人,后仓皇逃离案发地,警方最后追踪至一公用厕所中,失去线索,此男子似不翼而飞……”
名字也留了,图象也留了。
他笑。
汤面,一个白馒头。
面对着她吃了。
问了几句。
答了几句。
明确是得马上走人。
八点去学校。
七点半。
搂着她去床上躺了会儿。
“还找他?”
“找。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找他。”
她去学校。
他跟着下了楼,在楼外,当着她的面,消散身影。
3
门是敞开的,屋里光线本应灰暗,可三四处灯光强亮,周边被烟与灰熏了的墙面上仍可见到重重的人影,像叶被风吹的急晃,初见这一切,顿显神秘,诡异。
屋子很小,凹凸不平的泥地上有三个女人。
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侧躺着,胖胖的脸上是惊愕与不信。
她对面正坐着一个老妇人,或者称呼她为老太更合适,她白色的衣襟上胸口一片儿黑红。
而在门边,则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妇女,脸上犹有泪痕,肚子上有几道口子鲜肉向外翻出,盘错的肠子挂了些出来,腿脚旁是屎尿,黑黄色一堆儿,干了,却很臭。
气味很不好闻,混杂且腥臭。
可走进来的人却一边拿着烧饼油条,一边津津有味的咀嚼,声音很有快感。
他先看了一眼老太,接着看胖胖的丫头,随后十分仔细的观察中年女子,他咽下最后一口油条,嘴上沾了一小片儿葱花,抿着不见了。
两根指头翘动。
边上的男警靠近说,里面有个厕所。
一根烟。
他皱着眉吐出烟,看了看烟脚,是老版利群。
摸出口袋里的钱扔给他,去买包哈德门。
4元的哈德门?
他点了下头,走进了厕所。
三个男警蹲在地上,戴着白手套,拿着镊子在找。
几乎挪不开位置,很小的地儿。
于是,他就靠在门边。
他没有戴手套,只能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餐巾纸,捏起一只杯子。
水声,冰凉的水从发间流下。
紧张带动的心跳声渐渐远去,窒息的胸膛似乎开了个洞。
就,好似把这杯酒从洞中倒进去,通过心脏,流遍全身。
这是激昂?
他将杯子交给其中的警,说,上面有凶手的指纹。
这警认真的放入袋中,说,目前唯一的疑点,看地上的水迹和脚印,这人离开屋子走向城隍阁,可到了围栏的地方就再也找不到存在的痕迹,仿佛凭空消失了。
他思考了会儿,说,有没有上去?
警愣了愣。
城隍阁吗?
这是一个好天。
出小屋,上山坡,走近城隍阁。
他抬头看着,并不觉高。
莫名的叹息:“要能直接到上面,一览夜空,与那西子,该多好。”
这是杭州,沉静的西湖边,吴山上的城隍阁,顶。
日潇洒,檐面上亮晶晶的瓦青,清风打扫的干净,唯有一处地方,一个风干后的水印。
像是人坐在其上,屁股所留。
只一天功夫。
在凶案现场搜证来的杯子上,所发现的指纹,已找到了匹配。
电脑上显示着一个男子的身份资料。
白色的纸边,墨黑的头像。
血红的字。
“一级通缉犯!”
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哈德门从嘴里吐出,这男子看着电脑屏幕,笑了笑。
我去趟石家庄,小陈,帮我订下机票。
他摆了摆手,夹着烟走出了警局。
陈队,这人是谁?
教官。
教官?
我的老师。
他在哪个局?
他不干这个。
那……
他不喜欢体系里面的各种约束,所以自己开了家侦探所,是私家侦探。
哦,我看他年纪也不大。
他三十多,单身,只对破案感兴趣。
我还不知道您的教官叫啥。
项观云。
项观云坐在飞机上,心里有无数的疑问,他真的很迫不及待。
4
资料就在手边。
薄薄的三张纸,道尽了一个家庭,一个20多年存活的生命。
上海,外滩,首饰店,墙边。
风卷着枯叶正在飘零,本空荡荡的地,却一下子被挡了,一个穿着黑色便裤,上着一件白色衬衫的男子一手提着洋酒瓶,一手叉着腰,他摇晃了下头,用胳膊肘抹去粘在身上的枯叶,眯着醉眼打量四周。
资料纸的开头有三个字。
余,九,伤。
接着是一串字与数。
1982年2月于台州仙居出生。
小,中学并无特殊,高中二年时在教室中晕倒,昏迷三天,经检查无病因,后一直正常。
大学考入浙江工商学院,初到杭州,由母亲叶柔花陪送,在途中遇事故,其母亲当场死亡。
大学一年末,父亲失踪,辍学,与其养姐寻父半年,其姐独身定居北京。其经转长江南北,历时三年于三日前在石家庄新城饭店被人争执,后持刀砍死八人,不知所踪。
“叮零”风铃由门开后吹入的风轻挑,羞涩的冲着这人点了点头。
他走入,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交给一个女子。
内间狭小的角落里,一个穿着休闲衣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
有两种样式的,新的要300,旧的100。
他说两种都要,给了中年男人钱。
多久可以拿到呢。
中年男人说,后天就行,得给你拍张照。
他摇了摇头说,不行,照片得改改。
中年男人愣了下,说,犯了什么事。
他似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呆了会儿,然后说,杀了几个人。
靠门口的女子躲了出去,中年男人想了想说,给你做行,不过不能说出去。
他答应了,拍了两张照,由得对方修改,顾自走出了店。
带着花边的躺椅上,项观云卷着资料,闭着眼,若蒲扇似的将手卷往胸口上拍动。
过了片刻。
他拿起一边的手机。
“喂,是教导处吗?”
陈老师仍在教学,学生感觉自己的读书生涯很久,却不知老师的教书生涯更久,学生是十多年,老师是一辈子。
陈老师当然还记得那个学生。
余九伤。
他说了,这个学生非常可惜,如果不是家里的原因,他将来会有很美好的生活,因为他很努力。
项观云只对他的父亲为什么消失感兴趣。
这点陈老师也不清楚,他说,当时这孩子的母亲死后,父亲余水生从台州赶了过来,这人是个农民,不过很有知识,很聪明。孩子的母亲是被车撞死的,车主当场跑了,车留下却查不到车主。余水生自己去查了,后来有一天他来学校找余九伤。
为什么记得。因为这天下着暴雨,狂风暴雨。
陈老师说,当天他下了课,站在楼道边看外面的雨,就见到了他骑着车,连雨衣都没穿,直接冲了进来,车随手扔在路边,他拉着余九伤跑了出去,不知在哪儿说话,最后他是怎么走的,陈老师不知道,因为这个时候他下一节课已经开始了。
电话挂断,项观云揉着眉头。
躺椅在办公室的一角,办公桌后坐着一人,端正的坐姿,肩上的条杠,手边的烟灰缸,一顶警帽。
门外,门上,牌中写着局长室。
“叮铃”风铃发出与上回略有异处的响声,他轻轻的走入,不见原本该在的女子,柜台上站着中年男子。
他冲着他点了点头,先走入了里间。
两张身份证,新旧版,各项都有改动,拿在手上是看不出真假了。
他塞入外衣口袋,不作一声的走出了店,街外的风清冷,秋尽冬来。
这本不是拥挤的街,此时除了月,唯有他。
脚步轻轻,月光清清。
他就走在月光之上,外街倒是人多了起来,走动中肩被人拍了一下。
回过头,是个女人。
她脸上化了浓妆,看着十分漂亮。
“余九伤!哈哈,你的名字我可一直记着呢,还想的起我是谁吗?”
他抓了抓头。
“金灵啊!坐你前面两排的!”
他想起来了,笑着点头。
两人向东走着,竟是顺路,金灵暂住在亲戚家,于不远处的公司打工,正赶着回家。
说说聊聊,到了一处十字路口,过去是高架,左边就是她亲戚的家了。
她一边招手说,送我到楼下吧,一边拿出手机记下他的号码。
他抓了抓口袋不知该怎么办,新的卡尚未办理呢。
她就在他身边,长长的发晃荡,明媚的脸转过来恰对着他的肩,他低着头,看着她浓红的唇。
姐姐的嘴从来不抹这个。
要是,要是抹的话,该更美吧。
猛的一阵风。
极猛极烈极狂的从他身边擦过,卷走了金灵。
疯了一般的刹车声。
如鬼般的黑车在半刹住的状态下接着油门打起,碾压过金灵的身子,飞驰而去。
他就呆在那儿,直到不远处传来人的喊声,撞死人了,撞死人了!
他冲过马路,转入一边的住宅区,跑入楼道,身影消散。
黑车中的驾驶是个少年,他有一头红发,长长的分开,如影视明星般的光泽鲜亮,俊挺的脸苍白并在颤抖。
副驾驶是个少女,她正抱着一只猫拉扯它的耳朵,笑着说,别怕,让我给爸爸打个电话,他会解决的。
少年想了想,呼出口气,说,去你家?
少女皱着眉说,继续,他们都在酒吧等我呢!
车内忽然阴冷。
好似有一头饿极的狼,蹲在后座……
5
刺耳的滑轮声,黑车转的很急,歪过了头,又再歪回来,开车的好似新手,他确实没怎么开车,学出都还给师傅了。
惨然的嘶喊声,求饶救命,扭曲的脸,飞扬的红发,这是前一刻还坐在驾驶位置上的少年。
黑车摇晃着,却未曾减速,直到狠狠的撞到一处护栏上。
少年靠在护栏上,腰上的皮带被解下,绕在了护栏上,紧紧的缠着他的一条腿。
车飞出护栏,直直的砸到地面,摔下,只将少女撞晕了过去,怀里的猫惊叫着从破碎的窗蹿出去。
人影就在车边,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默然,阴冷,他伸手将少女拽了出来,她手边的包散开,化妆品落了一地。
他用手拍打她的脸,直至她醒来。
酒吧在哪?
项观云接到电话立即赶到了上海。
高架上车流依旧,小小的清出了一个圈子,他就站在圈中。
一个警不停的做着手势,他默默的点头,最后向护栏外探望,下面的地上已看不到痕迹。
车最后爆炸,警方从方向盘上发现了几处指纹,比对后才知道是余九伤。
他坐上车,问前面的警,酒吧离这里多远。
夜寂静,酒吧烦嚣,一个长发的学生妹捏着高脚杯抿着红酒,对桌边大口喝啤酒的少年说:“等会儿一定要哄好她,我妈的工作还要靠她爸爸呢!”
少年哦一声,说知道了。
爱疯4捏在她的手里,震动起来,她涂了鲜红的指甲一晃,来电图片上是个少女,双眼斜上,似乎不知道朋友正对着她拍照。
她听了几句,急忙拉着少年跑出酒吧。
银车安静的停在路边,从挡风玻璃望出去可以看到酒吧的正门。
少女缩在副驾驶座上,泪从眼中划落,她颤抖着,抱着双腿,变了声的问他,要做什么。
这辆车的车主傻乎乎的站在外面。
他是个五十上下的男人,秃了头,手上捏着一根上百的黄鹤楼,左胳膊夹着漆黑的小包,本应派头十足的模样这时看来有点呆呆,他刚坐在车里一转眼不知怎么的就站在车外了,而一男一女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车上。
这辆宝马他还是刚买的,趁着老婆带着女儿去普陀玩,他想出来试试车震,现在的小女孩都不把自己当回事,他也没心理负担,正构思着,就来了这么一出。
他好似什么也不知道,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安静的看着挡风玻璃。
她哭的止不住,抖的愈加厉害。
“为什么……我赔,我赔钱。”
警站在他的身边,指着酒吧对面的路边,又指了指酒吧正门旁的一处空位。
车是这么来的,目击者就是她的朋友,一男一女,他们早就在酒吧里等着,结果她打电话叫他们出来,一出门就见到她突然出现在这个位置,然后车飞驰了过来。
这里的地上画了人型,共有三个。
一个横躺着,双腿平伸。
一个只有半身,侧躺着,手伸出。
一个缩成团,头上还画了个X。
项观云蹲在边上,说,他把车停在这个位置?
是的。
压着她的头发?
他就是打算折磨她。
腿和手都压断了?
拖了十分钟就死了。
十分钟?
她的两个朋友用衣服堵着伤口。
警挑了下眉毛,抓了抓下巴,实在忍不住叹道:“这人太残忍了,部里都下了通缉令,听说惊动了那边,已经在调派人了。”
他摇了摇头,说,既然自己对别人残忍,就不要怪别人对自己残忍。
水大开着。
水声已听不着。
他摸着腰,用手盖着脸,水从指间到脸上。
吐出一口水,他莫名的笑了笑,像是自嘲。
围着浴巾,他走到桌前,带上网的宾馆一晚150,加上楼下的按摩店服务也不过300左右,很多人喜欢偷闲,一边偷闲一边回家在饭桌上说,现在的菜吃不起,猪骨头都要20多元。
他打开电脑,打开QQ,在登录页停住了。
项观云正在抽烟。
电脑上的图片自动播放中,他按住了。
余九伤点开注册。
项观云登上QQ。
他终于搞出了新帐号,加入了姐姐。
他慢慢的敲击着键盘,悠然中带出了一丝神秘的韵味。
他咦了一声,好奇的点开消息。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好友邀请。
你好啊,余九伤。
你是谁??
我,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侦探。
你怎么知道我的QQ号。
呵呵,随便猜的。
你想怎么样?
呵呵,我想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并且投案自首。
五分钟后。
想,知道,你父亲,在哪儿吗?
鼠标正在关闭计算机上。
这个时候,就算割掉,砸扁,焚毁,他也不可能按下去。
“我很想问你啊。”
“你有没有恨过你的家人,母亲,父亲,如果他们不出意外,你可能已经大学毕业,正在工作,享受着美妙的都市生活,与爱情。”
毫无疑问,你是个傲慢的,善良的,软弱的,内心幼小的人,你不承认糟糕的生活,不想去面对,要尽孝道,宁愿放弃自己的生活与自由。
你会来自首的。
你现在还活着,是因为你要找到你父亲。
而我,知道你父亲的下落。
他在哪?
他在哪里??
他在哪里啊??
啊?
这个世界,有碗就有筷子,有标签就有商品,有老婆就是老公,有车就有车主。
怎么可能留下了车,却找不到车主?
我在公安体系中人脉广泛,要知道点“小道”消息并不困难。
更何况……
不是只有你是特殊的……
6
(1) 他左手捏着嘴,捏了捏,换成右手,从嘴角抹过,像是五指转动了一圈,不是要擦去嘴上的什么污渍,坐在那儿,双腿不停的抖动着,踮脚,脚踝转动着,如果坐不住,为什么不站起来。
他缩着肩,拿起桌上的杯,呆了会儿,双眼没有焦距的斜视,略斜。
人影,消散。
小楼,雨,孤桌,人。
灯大亮,旧木干净,却暗,在灯下犹暗,那人坐在桌旁,椅子斜摆,长腿郎翘,手中卷了份纸稿,老花镜戴的低,双眉低沉,眼缝中就留了一丝光,淡淡。
门无声而开,走进来个黑西装壮实男子,附耳说了一句话。
那人静默如夜,不作一丝动,男子悄然退去。
楼下几张桌,如蝴蝶游戏的小二提着长嘴壶,来往。
三个大学生拿着笔纸,放入包中,一人看着表急急的催,要关门了,再不回去没地方睡咯。
他站在堂中,靠近楼梯。
黑西装男子走下楼,盯着他看了会儿,说,你走吧,不要再出现了。
他微笑着点头,像是确定了什么,转身走出茶楼。
有钱人的夜晚。
一个包间上万,酒,女人,扑克,可以花去几十甚至上百。
(2)
我曾有过许多工作,找寻爸爸的日子没有钱肯定不行,路费,住,吃,都要靠自己去赚,一个月只有7、8百,住5平方米的地,或者只是一张床,晚上没有热水,工作完只能就着干的方便面下肚,难熬的时候就添一包榨菜。
我5岁的时候就扶过老人家下山,7岁的时候捡到一只钱包交给了警察叔叔,难道那个警察自己把钱花了?
为什么我要忍受这些?
雨水落下,很冷,我讨厌它钻入我的领子,划过我的胸膛,鞋子都湿了……
如果不是那辆车。
如果他开的小心些。
该死的,他们到底花了多少钱?怎么桌上都是钱?
我抓起钱看了看,其实我是想抓进口袋的,可是边上有人,这么做很丢脸。
“他们这样一个晚上花多少钱?”
“十,十。”
“十万?”
“嗯,主要是,酒贵。”
“你不贵?你多少?”
“八,八千。”
“你什么学历?”
“嗯?我?我初中没读。”
“那你凭什么拿八千,就凭你陪他睡觉?”
“那他凭什么给我八千?就因为他爸是有钱人!!!”
或许,或许,我是说或许。
她顶撞了我。
(3)
他抓起桌上的钱,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将钱扔在她的身上,冷冷的说。
“八千,陪我睡觉。”
她含着泪,撅着嘴,我敢说不吗?
这个包间一共有七个人。
三个男的,四个女的,三个陪酒,一个音控。
三个男的都躺在了地上,两个靠近门边,一个头没了,一个背上靠右边的位置有道口子,血还在流。
一个斜挂在沙发上,血从脖子上落下,地上早已染红,血腥味却不重。
四个女人的香味实在缤纷。
三个女人也躺在地上。
两个脱光了上衣,一个的胸枕在桌上,破碎的酒,湿在其上。
音控的女子年纪很小,像是还在读书,稚嫩的脸上是痛苦与凄厉的模样,她的胳膊断了一条,胸膛上有一个口子。
染满了血,略有弯曲的长剑,靠在液晶屏幕的一角。
他坐在沙发上,一个死去的女子就在他的大腿边,他未曾望过一眼,只是拿着一根烟抽。
她伏倒,褪去裙,扯掉袜,踩着一只脚的高跟,来不及脱就被推倒了,趴在透明玻璃桌上,挺起了臀。
他推动胯,叼着烟,双眼迷离的望着黑了的液晶屏幕。
许久。
他站起身,轻轻的道:“谢谢,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
她愣愣的看着他。
(4)
灵堂中还充满着他的咆哮。
久久不散。
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他,我要他给我儿子偿命!
他愤怒,再也无法冷静,整个人沉浸在焦虑,悲伤,痛苦,悔恨之中。
他在想,应该在那天就弄死那个小子。
不过没关系,他的父亲还在,应该,没死吧。
他拿起手机。
确定了,没死,他要他们带他来,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不怕那小子不肯现身!
从南京到杭州,一路带着隐约难辨的呻吟、咳嗽声,车飞快,张扬。
他们拖着他带入屋中,愤怒隐于平静的面容下,他冷笑着对他说,你养了个好儿子,我会让你后悔的。
余九伤看着车停下,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拖入了屋里。
望远镜已碎。
菜场。
切肉的胖子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子,惊叫了一声。
“借刀一用。”
比手掌还宽的刀,专门用来剁骨头的刀。
案上还放了一把剔筋的刀,窄小细长。
两个放刀的刀套,他拿在手一瞬消散,再出现已是一个卖场。
西湖银泰。
皮带。
他的牛仔裤腰身刚好,省钱就未曾去买皮带,这次挑了一根古奇暗红条纹款式,将皮带系上,腰身两边夹上刀套。
刀入鞘。
边上的超市门外,他回头看了一眼城隍阁,走入买了一包七星,烟飘散,淡淡苦哀。
柜台的收银员是个中年妇女,直瞪瞪的看着他的腰边,那两把刀套。
他叹了口气,再入卖场。
白色不能穿,上回白色的衬衫染了血很恶心。
黑色,等死了以后再穿黑色的吧。
那是一件红色,略暗的风衣,窄腰,长摆,宽领微立,肩做的很漂亮,很有立体感,靠近后竟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他伸手摸了摸,感觉就像是在摸一阵风,只有胸膛的位置仿佛狼毫。
两个专柜服务拘谨的站在他的身后,其中一个踌躇了半天问他,先生,您要挑一款什么样式的?
他拿起衣服直接穿在了身上,对着立镜一照,笑了笑,意念挥洒间,已是山野。
望远镜放在一边,他默默的等待。
直至夜深,直至黎明。
车远远而来……
7
两个黑衣壮汉拖着这个中年男人的双臂,正要将他扔出去,摔到前面那静坐在沙发上的男子面前。
其中一个忽然歪倒在地上,脖子上只连了层皮,空中突然暴出一片血雨。
那静默的男子一手夹着烟,一手扶在茶杯上,双眼紧眯着,眼中透着歇斯底里的凶狠与悲绝。
这片雨就在他来不及惊愕间洒遍全身,从头到脚。
另一个黑衣壮汉明显被吓的不轻,松开了无力挣扎的男人,向一边躲,却不知身后猛然出现一个风衣男子,只是淡淡的身影一晃而逝,消散不见,而他的脖子也断开了一条血线,全身软软的趴下,四肢抽了数下,无声无息的死去。
全身浸湿在血雨中的男人站起了身子,嘶哑的喉咙冷厉的说道:“好,你居然是个觉醒者,我早就该想到的,该死的变异人,别以为你有了异能力就可以为所欲为,自然会有人来找你的!你得意不了多久!我和我儿子会在地狱等你,哈哈哈哈!!!”
这人显出了真身。
双手的刀还在滴血。
左手的刀窄长,右手的刀宽大,却都只有匕首长短,拿在手上莫名的阴冷。
长长的风衣一动不动,血红而不带丝毫狰狞。
他没有理睬对方,蹲下身扶起了那个躺在地上浑身伤痕累累的人。
是父亲,真的是父亲!
父亲双眼紧闭,嘴哆嗦着,他靠上去,听到了。
“是我的孩子吗?”
是的,父亲!
“我自私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不,父亲,我从来没有怪过您,撞死母亲的人,我已经送他下了地狱,父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忍一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刀光一闪,他背起父,在身后摔落在地的响声中,凭空消散。
浙医。
若站在其下仰望,自己的渺小则彰显无疑。
他冲进人潮,挨着进了急救室,将父放在椅上,周边几个病的不重的男女坐在那儿,其中一个少女穿着睡衣,齐耳短发,戴着顶住眉毛的墨黑色近视眼镜,疲倦的耷拉着小脑袋,两条细细的小腿儿在相互拍打着。
余水生的一只眼已经化脓,只怕是普通的手术也只有一半的几率可以回复过来,另一只眼睛也肿着,从那一丝儿缝中,他看着自己的孩儿。
如此的欣慰。
他的手已折了,腿也折了,腰椎损了好几处,至少现在他是无法站立起来了。
可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他的肺部伤了,里面积了血,破损处,令到他每吸一口气都会疼不欲生。
余九伤老老实实的在办理手续,已经有两个医生跑了过去,扶着他的父亲躺到一张推来的床上。
点滴,氧气,血压,心跳,体温。
余水生的病情基本得到了掌握,医生立即严肃的问他,是谁虐待了你?
余九伤沉默。
是被别人打了。
这样的伤情,我们院方需要报警。
他很痛苦,躺在病床上,从那一丝缝中,盯着孩子。
他额头流下冷汗,急的抓住医生,吼着,快点救他!
手术室。
警察。
他答应过项观云,只要告诉他当年撞死母亲的人和绑走父亲的人是谁,在哪儿,他报了仇,救了父亲,就会自首,绝不反抗。
来的是几个便衣和一队特警。
医院的人惊慌与诧异,很多人都盯着他,他被围在其中,淡然笑着。
就一双手铐,若不是一句诺言。
医院后面追来一名医生。
他紧赶着脚步,差点摔倒,一把抓住一名特警,要挤到队伍中。
“等等啊,他父亲的血型血库中缺少,我们要给他输血,要给他儿子检验血型……”
他停住脚步,冷不防身后的人推来,他一怒,消散开去,腰身的两把刀被一名便衣放在证物袋中,他在对方完全没有反应的情况下夺了过来,再消散。
周围的人只见到恍如鬼魅的红影,带着一片片的血花,在弹雨中闪烁。
一队特警与便衣都倒在血泊中。
他揪住那医生的衣领,说,哪里验血?
这医生的腿都软了。
这一层场面热闹,众人急哄哄的赶着出去,大门一下子堵住了,玻璃也碎,人也头破,血洒不到地上,尽染在别人的身上。
孤零零的大厅,只有窗后面的女人,瞪大了眼睛,逃也无处可逃,
图有一叠叠的钱,与那账户。
他,与他。
医生哆嗦着,再看了一眼周围的尸体和血,确定了,茫然的看着他。
这人脸上有焦灼,有狠厉,他连忙指了指。
验血的流程快的让人惊讶,他被安排到了病房,父亲躺在床上,边上的床与其中间有设备,他刚躺上去,准备输血。
靠外的窗被打开,他吃了一惊。
这是十一楼。
谁能在凌空高绝的十一楼,打开窗?
一头长黑的发顺了进来,这是一张绝美的脸,大大的眼睛,抹了黑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红艳而曲线柔软的唇,肌肤冰晶如傲雪,脸庞棱角分明,英挺,帅气,冷酷,这是一张极有魅力的脸。
他只是冷漠的看着她迈步,走入窗内。
阳光透入,在他与她之间划下道线。
她眯起了双眼,姣好的眉不由微微一皱,美的让本无心情的他也几乎窒息,等得缓过口气,听她说道:“余九伤,你违反了特殊能力管理条例,我是星辉三组组长崔玉瑗……”
他冷冷的道:“我不管你是谁,有什么事等我给我父亲输了血再说。”
她看了看躺在一边的余水生,说道:“抱歉,你必须现在跟我走,请将双手放在头上,面朝地……”
他猛的一闪,已出现在她的身后,只见刀刺在她的身上,却不如所料,他惊讶的看着刀尖刺入了一堆水花中,她竟变趁过来一座水做的人像,随着手腕没入她的水身之中,柔软的水瞬间变成了冰雕,将他的手连刀一块儿冻住了。
她整个人变的如冰一般,却似有生命,转手握住他的另一只手,一个头锤向他砸去。
可砸了一个空。
在病房的另一个角落,他沉静的站在那儿,揉着手腕,上面已呈青紫色。
可由不得他悠闲,墙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竟似穿墙而来,“砰”,枪声响起。
他中了枪,冷不防身后的冷枪,他整个人摔出去,在空中消散,身影再出现,已是另一个角落。
枪打在肩上,他的右手使不上力,只见墙后来的那人是个中年男子,长的如野狼般阴沉,双眼凶狠的盯着他,手上拿着一只沃尔特P22,极是精巧,他看了一眼那枪,心中一叹。
“让我给我父亲输完血,想怎么样都可以。”
砰。
他闪到他身边,猛的一刀刺去,病房的门被撞开,一个年轻男子甩手飞出两把飞刀,飞刀在空中一闪就消逝,再出现竟已到了他身边,他的胸腹连中两刀,冲力使的他退到床边,刚用手撑住,只觉的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美艳的崔玉媛打出一道水箭,落点在他左腿,一瞬间接触中,变的寒冷无比,他感到左腿麻痹,已是无法动弹。
“束手就擒还能留下一条命!”
那中年男子阴沉的道:“这是个杀人狂魔,留他做什么?”
枪声,他消散,刀刺去,那门外走进来的年轻人笑道:“还挣扎!”
两把飞刀一闪,刺入到他左肋下,他吐出口血,斜靠在地。
只有左右的窄刀撑着地,刀尖已碎。
他回头向病床看去,父身边的检查仪器上一排单调的直线。
是什么在喊叫?
这嘀嘀声是为何,是哪般?
老天注定了,是要我们全家,消殆于今?
他紧握着刀,头上的枪口越来越近。
是什么在吟唱。
唱的如此凄凉。
十里亭,万松坡!
君生亡,君思量。
他再使用了能力,瞬间到了病床边,父亲的身上有一个血洞,刺的他心里直疼。是前面那枪,那打向自己的一枪,被自己闪过,却打中了父亲。
他冷冷的说,就让我输血,只需要一点时间,你们都等不及?
枪声又响。
那中年男子连开三枪,可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崔玉媛道:“十里亭,万松坡?”
年轻人道:“离这里有三十分钟的路。”
中年男子看着崔玉媛道:“刚才你不该手下留情,现在得请总部再派追踪高手来了。”
这儿是林道幽深的地方,没有什么人,孤单的亭子里,一杯热茶冒着气儿。
没人。
余九伤出现在亭中,他看向左右,在林道尽头,徐徐走来一个短裙女子。
她身后跟着两个白衣大褂。
医药箱,担架。
“哈喽!你挺强的么,还能坚持到这里。”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在昏迷前说,救我。
8
(1)
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樽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2)
言者,坐在一处阳台,看外面那一园的桃花。
寒风冷,却是怎会有如此灿烂的桃花,怕是雪将纷飞,也不会凋零。
这老者捧着茶,满意的看着,挥一挥手,那漫天的寒风忽然就变的暖了。
“小陶,你的火焰诀还要好好的练啊。”
“师傅,那个人醒了吗?”小陶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乱糟糟的头发,手上蕴着一盆软软的火焰,煞是好看。
老者抿了口茶,吹吹气儿,笑道:“中了四刀,一枪,还被玄冰诀伤了内里,能活着就不错了。”
小陶说:“这人也可怜,双亲都死了,要是星辉的人逼的不要那么紧,他说不准可以救回自己的父亲。”
老者笑了笑,道:“如果没有仇恨,他又如何会坚强的活下来,又怎么能得到我们大清的器重?”
小陶嘿嘿的傻笑。
那床上的人平静的呼吸,好似在沉睡。
(3)
“这家伙真是难对付!”
“马军野,你废话最多。”
“王戴,你的枪打的准了我就没这么多废话了!”
“好了,我们回吧,这里交给追踪组。”崔玉媛好似根本没把这一切放在心上,漫不经心的说,她的目光从亭中掠过,那儿的血迹已干,那个人应该已经与大清的人接触上了。是的,这次失了先手,一个拥有移形换影,还充满了仇恨心理的人去了大清,以后国内怕是都不得安宁了。
马军野腰上挂满了短刀,他顺手吊耍着一把,刀光闪闪,他笑着,说,这家伙的能力是移形换影吗?据说N多年没有出现过一个。
王戴也疑惑的看向崔玉媛,顾念了半天,说道:“如果他运用的再好一点,我们要伤他就难了。”
崔玉媛呼出口气,淡淡的说:“若不是怜惜他的能力,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可惜……”
王戴冷笑了一声,说,前面的歌声是大清的传音者,听起来应该是王妙铃,她所在的组是青莲,属于最高级别。
马军野叹道:“看来他们对这个家伙也很看重!”
崔玉媛无奈的叹道:“官僚!要是情报准确,也不至于让他就这么逃走。”
(4)
余九伤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事物。
那是一双脚,女人的脚。
赤裸裸的并着,交叠在臀部下,他的脸慢慢转过来,目光从这双绝美的玉足,上移到这个女子的小腹,哦,是平平如野,可为什么让他的目光深深的陷了进去。
这女子的身子动了一动,双臂收缩,扎在他胸膛上的三枚银针被拔去,随之一阵灼热的感觉从全身各处冒了出来,他疼的冷汗直流,耳中听女子的声音在说:“你醒过来了?放心吧,有我在,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
掠过高峰,他看见了她的脸。
这不是天使,也不是妖魅。
他微微有些失望,可随之则笑自己,怎么对一个女人感兴趣了。
忽然,很想念姐姐。
他闭上眼睛。
对呢,我没有崔玉媛好看是吗?
他好奇的看向她。
她笑了笑。
崔玉媛是星辉的第一美女,我自然是无法和她比的。
他冷冷的笑了,她很快就不是了。
她问,为什么啊。
等我伤好之后,会亲手杀死她。
她手上擦拭着银针,一听就抖了下,扎到了自己。
你这人,好重的杀气,还伤着,就想杀人,还要杀那么一个大美女,咦,你舍得下手?
他闭上了双眼。
她反而感了兴趣,连连,逗他言语。
直到快要走时,她不满的问,你就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他呼出口气,笑了笑,凄然。
我父亲刚走,在天堂,在地狱,尸骨不见……我大仇未报,生不尽欢。
她看了他许久,点头道:“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有意思的,我叫董真真。”
针针?
他看着她手上明晃晃的针,笑着:“我叫余九伤。”
我知道!有意思的名字,有意思的人!
他看着她的背影出了门外。
笑容渐渐阴冷。
37天一晃眼就过去了,这天痊愈,他对着满园的桃花赞叹。
老伯,你的能力是控制火焰?
没错,我们管这种能力叫火焰诀。
师傅,嘿,余九伤,今天吃烤鱼吗?
不吃了,你这样的控火能力,是天生的?
也可以传授,不过要传授的话,需要很多条件,很复杂,很困难。
那算了,对了,老伯,你说我需要练习,现在我好了,该怎么练?
我会给你安排的,余九伤,有个问题,我首先要确定一下。
你愿意加入我们大清吗?
大清,是一个组织。
我们提倡自由,宗旨是打抱不平,除尽一切罪恶。
是个很简单的组织,由特殊能力者组成的一个组织。
“大爱无情,我们组织在外人眼里,是无情的,是杀伐果决,冷酷狠厉的,可是我们却是为了人世真理,天下正义而在努力,不管别人的嘲笑与反对。”
好吧,我参加,可以带我去练习了吗?
看着余九伤走远,老伯开心的笑了。
师傅,他加入了。
小陶,他的眼里只有仇恨,仇恨就如一把火,越烧,越旺,他会越强,这是一把好刀,我们组里有这把刀,是何等的幸运。
小陶抓了抓脑袋,问,我们组不是第一组吗,大清青莲,就连星辉第一组也无法和我们相比。
老伯哈哈的笑了,挥一挥手,那满园的寒风骤暖,桃花更艳。
9
(1)
孩子充满了童真的双眼凝视着父亲。
王戴疼爱的擦着儿子嘴边的油脂。
抹茶蛋糕浓浓的茶香味有些腻,这时远处传来旋转木马的乐声,叮叮咚咚,好似一阵金光从阴沉的雨天伴着毛毛细雨洋洋洒洒而落,就连成年人的心情也顿时开朗起来,这处游乐场仿佛笼罩在特殊的磁场中,所有的负离子都被排除在外。
王戴笑着,孩子笑着,正从远处走来,拿着汽水的妻子笑着。
旋转木马万年不改的乐声渐到终章。
好似庆典晚会的现场,在乐声中喷发的烟火,孩子眼中见到一片红红的雨迎面飞来,感觉到脸上热热的。随后浓香的抹茶香味便被一股血腥味给替代,笑着的父亲伸出大大的手,按在他的小脸上,将他慢慢推开。
他从腰上拔出手枪,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脖子上的伤口。
可血依然从他指缝中流泻而出。
乐声停了。
似乎空间被一个玻璃罩子突然罩下,真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孩子脸上红色的血液如同泼到了画板上的颜彩,缓缓……缓缓的流下。
嘴角还有一点没有擦干净的绿色,悄无声息的被红色淹没。
他狼狈至极的举着枪找寻敌踪。
直到他愤怒而绝望的垂下枪头,望着自己的孩子被妻子抱在怀里,他们的眼神惊诧、恐惧,血水正从嘴里一点点的冒出来,他跪到在地上,见到妻子扔下孩子向他跑来,无奈的苦笑浮现在脸上,泪水滑落,他靠在妻子的胸上,眼神定格于这张美丽的容颜。
在过山车的铁轨上,他一身红衣,腰挎双刀,长风萧萧,平静的脸上,一双哀愁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下方的那对夫妇。
(2)
抹茶蛋糕的浓香和甜蜜的滑舌茶味,令他浑身放松的坐在公园的一角。
木落,已近光枯的枝头似乎有一团水色的风在盘旋。
他便这般仰着头,呆呆的看着枝梢。
孩子手里的抹茶蛋糕不再是前面那块染了血的,而是一块崭新未动的,此刻在小手里捏着,孩子好似没有一点胃口,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
一声叹息。
他低下头,咬了咬,一边吃着,一边对孩子说。
对不起。
孩子依然安静的,没有表情的,看着他。
直到他了无生趣的双眼流下泪水,而后那红色的身影渐渐消散。
(3)
时下最时尚的铁拳街机座上,一身便装马军野叼着玉溪,嘿嘿笑着吐出烟气,轻蔑的敲下按键,画面上倒在铁丝网旁无力挣扎的风间飞鸟被洛连续踢踹。
听到对面的人用拳头砸在机面上,然后椅子的声音,烟盒拿起的声音,接着一个大块头男子不满的盯了他一眼,转身走开。
他哈哈大笑起来。
正笑着,屏幕上突兀的出现了一片鲜艳的红汁。
他惊愕的看着红幕,摸了一把脖子,只见满手的血。
踢开椅子,他慌乱的拔出飞刀,四处张望,周围玩耍的人已经注意到这边,好奇的,逃跑的,惊叫的……他想骂一句,可出不了声,耳中甚至听不到任何一点周边的吵嚷声。
整个世界只有淡淡的,清清的,水声。
很快他整片胸膛染满了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手中的刀跌掉。
他扶着机子,眼中的莫名和嘴角疯狂的张咧,皆在瞬间归于平静,“啪嗒”他的脑袋砸在地面上,发丝儿遮住了眼。
周围安静下来。
脚步声,由远逐近。
红色的风衣下摆沾到了血,他蹲在他的身边,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直等到厅外几名干警冲进来,手中的枪头对准他,才回神过来,抬头扫视周围,在转动的半途,他整个身子骤然消失。
(4)
办公室的门紧紧闭着,尽管里面的空气已足够让人窒息。
窗前,崔玉媛抱臂而立,电话声。
“从你们描述的情况看来,他应该是经过了特别的训练,只是就算掌握了移形换影的能力,也不足以说明发生的一切,马军野年纪青,缺少经验是对,可王戴是老组员了……是的,我觉的我无法面对……你们快点来吧。”
三组的办事处人几乎都出去了,此时显的格外的安静。
她皱起了秀眉,推门而出,路过电梯不入,走上楼梯,一直上到顶层。
天空已暗。
楼下行人匆匆,车子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烦嚣的杂音像是一股热气直升。
她走到扶栏边,在这十三楼的楼顶,细细的看着脚下这座城市,于微。
“叮”只见空气已凝结,她咽喉前一层寒冰冻结,寒冰外便是一柄窄长的短匕。
他凭空立在扶栏外,身影一散。
她后退一步,双手挥动,寒气四散。
无数的冰晶散步在她绝丽的身子周围,上上下下,密不透分,渐渐形成了球型冰罩,里面足有两米的空间。
她从容的观察,希望能从视野中找到对方的身影。
可实际上,她一无所得。
又一是声,简单的“叮”,之后,她终于看到了他,他站在冰罩外,血红的双眼紧紧的看着冰罩中的她。
他左手拿着窄长的短匕,空着的右手握了握,似在活动手指,她知道他其实在缓解心中的急躁。
他很想自己死?
这个答案她不去找,因为她完全不了解他。
据说连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都无法理解,因为人生的离奇和转折让他变的异端夸张,与众不同。
从吴山上的那户人家,到上海的车主和最后的仇人,他杀人的心情和方式截然不同。给她的感觉,好似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通过那一刀刀讲述,讲述他对这个世界对这些人的看法。
可能还有一些,他对自己人生的看法,当然其中的意味她是无法去解析的,她也没有时间去猜测了,因为这时,他已从腰上拔出了另一把宽厚的刀,这柄明显是剁骨头的短刀一提上手,她就感到了一股心悸。
被这把刀砍在身上的模样让她素来冷静的心产生了悸动。
摩擦声,刀在冰罩上划出了许多冰屑,可这样并不能破坏这层保护。
他忽然举刀不动,有那么一刻,她的呼吸完全停住了……
“咔”冰罩从上往下出现了一刀裂缝,裂缝一现,无数的细纹飞速延伸,只那么一瞬间,冰罩恰如被风吹去的烟尘,往她身后飘去,零零点点煞是美丽。
她的瞳孔猛的放大,口中认真的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窄长的刀从她的胸口中间刺入,几乎透体而出,苍白的手紧握着刀柄,已按在两乳之中,宛如贪色的人黑夜中的瞎摸。可她完全不在意,甚至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已经残破,刀子进去便不再动了。
他盯着她的双眼,她能从他的眼中看见熊熊燃烧的火焰,正随着胸膛中传来的痛楚和精神上疲倦而慢慢的消熄。
“这就是你新掌握的,难怪,王戴也毫无抵抗的被你杀害了……”说话的可人儿冷艳而美绝,身上没有一丝血,干干净净,除了刀柄和按在之上的手,好似她和往常一样,完整安详。“移形换影本就百年难见,更何况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她心里未尝没有对这个尘世的眷恋,可这却比不上那深深的担忧,对星辉要面对这样一柄绝世凶器,对社会里埋藏着这样不稳定宛如核爆的破坏因素。
可很快她再也没有烦恼了。
他拔出了刀,血水终于燃红了她的衣衫。
直到这时,她才痛苦的呻吟出声,软软的垂倒下来。
他还是忍不住抱起她,不知在想什么,紧紧的皱着眉。
那一天在医院,如果不是她手下留情……
这世界,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他叹了口气,抱着她身影消散。
一望无际的大海。
他宛如立在海浪中。
将她轻轻的放入海里,海水也不忍将她吞噬,托着她轻轻的远去。
(5)
小陶素手站立在老伯的身前,有些不安的说道:“他表现的太好了,连,连崔玉媛都杀了,我怕……”
老伯笑了笑,道:“用刀用刀,要用好刀,就要有被刀伤了自己的觉悟,你去请他。”
小陶转身离去。
“你想知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我听她这么说,好奇问问。”
“你的刀本来刺不破她的冰罩,对吗?”
“对。”
“上次你刺入她的身体,她变成水人,你根本就伤不到她。”
“是。”
“可你这次却破了冰罩,还一刀就刺死了她。”
老伯轻笑着,站起身子,拍了拍他,说道:“这就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万事万物都有一个规则,你若站在规则之外,还会受限于冰坚难破,水无形不留吗?”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如果没地方去,不如留在这里,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欠你们的,自然要还,等还清了,我还有一个人情,必须去了结。
10
杭州,滨江,柏悦轩。
在柏悦轩的12楼,1206,房间内。
木质感的暗色墙面,大红的被套软软的覆盖在床上。左边干净的餐台,一墙之隔雪白瓷砖的卫生间充满了桂花味,过道上的灯没有打开,黑暗中只有床边的写字台上一本笔记本发出微弱的蓝光。这是间简单的酒店式公寓单间,实用面积只有40方,立地玻璃靠里是暗红的,拖地的窗帘,他便坐在窗帘边,似乎整个人都融进了帘子整体的暗红色中。
杂乱的长发正被一只苍白的手掌夹到耳后。
音乐转换的空白处是吐出烟的呼吸声。
轻轻的曲调慢慢的流出。
——
人皆寻梦,梦里不分西东。
片刻春风得意,未知景物朦胧。
人生如梦,梦里辗转吉凶。
寻乐不堪苦困,未识苦与乐同。
天造之材,皆有其用,振翅高飞,无须在梦中。
南柯长梦,梦去不知所踪。
醉翁他朝醒觉,是否跨凤乘龙。
何必寻梦,梦里甘苦皆空,劝君珍惜此际,自当欣慰无穷,何必寻梦。
……
乐声中,他拧灭烟,接起电话。
“考虑好了没有?青莲会的会长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各位长老都属意于你,你要上位,谁敢不服?!兄弟们就等你一句话了!”
“小陶,老伯交给我事我等会儿就去做,之前做了许多,我想,我该还的都已还清了,这个会长我无法去做,因为我还有个约定没有应诺,等这事完了,我就要离开了。”
电话中还有喊叫声,他却按了关机。
电脑上的QQ对话框中一排漆黑的楷体,字话如下。
“一直都很忙,因为欠了别人,答应你的事,明天就能完成。”
电脑另一边。
项观云安静的坐着,看到QQ上弹出的言语,忧郁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天道难违,与你来说,从开始就已注定了这样的结局,只是可惜了你这一身绝世的能力。对我来说,身为听天者,又何尝是一件快乐的事?”
夜在流转,月寂静无声。
屋中曼妙的音乐徐徐进行,电脑前的人却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
项观云坐在椅子上,转动,面向房门,他就在门前出现,一身桀骜不驯的红衣,无风而动。
项观云交叉双手安然放于膝头,二郎腿优雅的摆着,微笑在脸上。
他拔出刀,窄长的刀青光闪烁。
项观云一动不动,只等他走到身前一刀捅在胸口。
他眼中有疑惑,看着他倒在椅边,再看向电脑屏幕。
QQ对话框中的字依然存在。
他只看了一眼,猛然盯回到他的身上,吃惊的蹲下来抓着他的肩问道:“怎么是你?”
项观云的笑容不变,淡然的闭上双眼。
自始自终,他们在现实里,未曾交谈过一句。
电脑自动进程,正在格式化。
他沉默着坐到床头,一直看着他。
黎明未明,这天有雨。
杭州一家小小的派出所。
年轻的女警正擦拭着桌子……
他走进门,站在桌前。
“嗯?”
“我是来自首的。”
女警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一丝不苟的坐下身子,打开系统,拿出纸笔,问:“你做了什么?”
“我杀了人。”
“什么?”
“我杀了人。”
女警呆呆的看着他,他那秀气的脸庞阴暗而柔和。
询问室。
男警问:“你杀了谁?时间,地点?”
他想了片刻,摇着头道:“太多了。”
男警吃了一惊,问道:“你是谁?”
他道:“余九伤。”
男警呆呆的问道:“你,你为什么来自首?”
他蓦然一笑,说道:“我答应了一个朋友,要来自首。”
法院并未开庭,据内部消息说,余九伤在运送的途中,遭遇不明身份的人刺杀,已亡。
除了丢失一条皮带,没有别的离奇。
这条皮带安静的放在桌面。
小陶悲伤的看着它,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派人去杀他?他为我们做了那么多,就算他不答应,为什么!”
老伯叹息,看着他道:“余九伤要是被带到星辉,下场如何你该知道,对他这样的人,审判只是奢求。你认为,凭这几个人,能杀的了他吗?”
小陶不作声响。
老伯续道:“他将所有的能力都储藏在了这条皮带中,只要有人能引发其中的神秘力量,便能得到他的传承,这件东西绝不能让星辉得去!小陶,我们要将它保管下来,直到有一天,我们的人能使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