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逐(奔豚气的症状)
中考的体育考试曾经是不少人的噩梦,我依稀记得,为了拿到那微不足道的一两分而奋不顾身的场景。
不巧的是,考试前的一周,我患上了严重的感冒,挥之不去的鼻炎也复发了,但还是得每天早起晨练,掩着鼻子,吸着鼻涕,一晃一晃的跑着。
考试的天数越来越近,流鼻涕的现象还是如蛆附骨,纸巾成为了我日常生活的必需品。
考试前,我尚抱着博一下的想法,拒绝了缓考的选项。
我的同学特意带上一罐红牛,三四个人争着要上去蹭一口,我也略带期望地等着。轮到最后的我时,我高举着红牛罐,几点液体滴入我的嘴里。我叹了口气,一声不吭地把垃圾收到自己的袋子里。
一千米赛跑如期进行,偌大的运动场,蜂拥的人群,十六个在跑道上紧绷神经的学生,上演着一副几年来相同的场景。
第一圈的时候,我的鼻涕已经无可遏制地流了出来,我不时用手用力地抹一下。可是没有用,更多的粘稠物从发红的鼻子中流出。那时候,班里的女生纷纷地在终点处加油,每一次经过那里,我便忙乱地用手掩住鼻孔。
第二圈的时候,我的手沾满了恶心的鼻涕,更多的鼻水遏制不住地如洪流般挂在鼻尖下,双腿的麻木和不通畅的呼吸已经让我顾及不了过多的东西。我已经是处在队伍的倒数第二了。
再一次路过女生加油处,我听闻见他人的鼓励,有对我的,格外响亮的是对我身后的那人。于是乎,在最后的冲刺阶段,背后的人拼命一般超越了我。
我听到教官在面前读报秒数,女生在大声加油,我知道还有机会,哪怕已经是最后一名。教练大叫:“快跑还有三秒。”是的还有三秒,体育就能完美收官。身前的那一人抵达终点,猛地,加油声就停止了,留下最后还在奔逐的满脸鼻涕的我。
我没有达到满分,气喘吁吁地跑到终点时,不偏不慢地超过了两秒。唯一一个没有达到满分的人。我的手上,脸上,衣服上,显得肮脏不堪。
顷刻间,难以忍受的鼻涕如蜈蚣般爬出,源源不断,不能制止。我听到有人在指责我:为何不再跑快点,那样我们这一组便全是满分了。
我知道他在关心,但对象不是我,而是整组的综合成绩。我嘲讽地想:如果现在不断地从鼻子里冲出来的是鼻血,你还能这么大义凛然吗?
大家都一哄而散了,我佝偻着腰,眼睛充红,蹒跚地趴在洗手盆上,花费了五分钟把脸上、手上清理干净。出来的时候,我还是能够听到有人嘲弄我:“嘿,你的鼻屎还粘在手上呢。”
我却无以应之。这样糟糕的状况,是谁的错?谁都有错。我这样灰暗地想:但同时,谁也没错。
我弯着腰,驼着背,一瘸一拐地走回学校,鼻涕还不能自已地流着。我听到别人在热议,在欢呼,在分享自己的喜悦,但没有一个人靠近我。
时光如白驹过隙,我们从操场上脱离,转而投身到冗杂沉闷的教室中。有的时候,我会那么一瞬间地反应不过来,明明一个月前还在奋力奔跑,现在却仿佛不再需要般地把我们拘束在教室里。我很明白,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奔跑而奔跑。
我看了看在黑板前大费口舌的老师,仿佛看到那个一千米跑的教官在朝我吼叫,又看了看周围的忙碌的同学。现在,我们也不是为学习而学习,只是为了成绩罢了。
我觉得,人们从出生那一刻就开始在奔逐,往人聚拢的方向拥挤着。每个人都是这样,因为周围的人都在往那边跑,因为有人在指着那里,于是就把那里定为方向。
其实,我感觉这无异于夸父逐日。夸父向往太阳的温暖,所以他拼命朝那个方向奔逐。夸父为此而喝光了渭水与黄河,足见其跋涉之远,但最后,还是因为那个子虚乌有的目标而痛苦地渴死。
说实话,在教官大喊的时候,我尚存的力气足以坚持我最后的冲刺。但那一刻,当我从人群中脱离出来时,周围发喊的声音都消失时,我平静地盯着我的前方,那里究竟有什么呢?我看不到。于是,我的腿开始发软,迷茫地放弃了。
我还是要跟人群往那个方向走去的,我自己深刻地明白这一点,但我改变了自己的目标,不再是那么笼统地奔跑。我会拿出纸和笔积累所思所想,至少,我不会去追逐太阳,而是看到沿途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时,便自顾自地停下来,享受自己的方向所带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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