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不舍昼夜(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往者不可追,来者犹可惜)
——2016.9.27
在你走的前几天晚上,莫名感到难过。今早听到你离开的消息,感觉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你的肉体与灵魂已分开,就算回到原地,也找不到你了。
我已收拾好情绪,可以平静地写下这篇关于你离开的日记。
旧宅之中,奶奶红着眼眶对我说:“等你回来,可能就见不到他了。”我拍拍她的手,有些木讷的安慰。大家早已对你的离开有了预感,只是不说出来徒留伤感。
你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看起来神志不清。因为口不能言的原因,你奋力比划着手,蠕动着嘴唇。而我无法体会到你所想表达的言语。
你床头放着些许枯萎的茉莉,这个细节令我心酸。人的生命和花香一样,终是不知不觉便散尽了。
我们并不亲近,我印象中你一直是壮实健康的。喜欢四处游玩,为一场戏在夜幕中赶到另一个村子。在肥料店前遇到,便从腰包中掏出零钱给我花费。病床上你的皮带口坏了,让我帮你修一下,我用牙签定格住,不知你后面还有没再用。
本以为在千里之外会错过你的葬礼,但下意识还是立马买了回去的车票。
在车站等车时,许多回忆纷纷浮上来。手机里只有两张你的照片,而皆是你已生病时照下的。我想起你躺在沙发上对我说:“我的病不会传染,你为何不来看我。”我无言看着你,那时候觉得自己不会难过,而在异地他乡想起你时,只觉得万般心酸。
不可置信却又无能为力,你终究离我远去。很多年前算命先生说你如果能撑到62岁,一切无恙。而你早已越过了那个岁数,人终是猜不到天机。
你走前的病痛折磨,也许于你而言灵魂离开肉体会是解脱。到底为什么会难过呢?是因为再也见不到了,还是回忆伤人。我们没有告别,临走前见你的最后一面,你已认不出我了。那个时候你的灵魂就已慢慢抽离走了,肉体渐渐僵硬。
大家说你为什么要挑台风天离开,我回来时差点因为停运而回不来。搭乘三趟不同起点与终点的车,有些疲倦。回到霞浦时已暴雨如注,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父亲的身影,我朝他挥挥手。
第二天进旧宅,很远便听到哀乐的声音。四周人来人往不知在筹备什么。你的肉体放在冰柜中,上头罩着红色毛毯。因为台风而停电,发电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声。亲戚从各地赶来,我沉默着坐在厨房灶炉前,无言以对。
第二天很早起床,母亲说:“最后送他一程。”乐队在门口吹萨克斯,敲锣打鼓,有人说不这样做会显得很冷清。奶奶等人伏在冰柜上哭泣,我看了眼后默默退出房间,害怕在众人面前掉泪。
冰柜被抬出大门,运上专车。堂弟捧着你的照片,照片中的你很精神。我和大表弟一人抬着一根中间系着藏蓝色布条的竹枝。我们前头有人不停的放着鞭炮,我们慢慢走出村子,坐上包车,我知道车要开往何处,去那个曾听过却一点也不想踏进的地方。
你肉体从冰柜抬出那刻,我看到你骨瘦如柴的脸,乌青的眼眶与口轮杂肌。后来的程序我没再看,沉默地走到空地。
听他人口述,将肉体烧掉留下完整的骨头。你曾因车祸的原因用钢铁固定的膀骨现出模样来。将你的骨头一块块收到骨灰坛中,安置进墓地。你身前遗言交代,后山有块地,将你葬入那里。
你临走前大口大口呼气,奶奶问你还有什么要说吗,你伸出五个指头,没人懂得意思。不论如何不舍,活着的人还是要走下去。按着各自的生命线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