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烘先生
谁家娃儿三更凉,出门在外运不通。捻的米来忙起锅,生的饭来菜蔬弄。罡风威威杨柳弯,谁怜长街游子心?黄雨怒怒窗檐震。谁怜长街游子衣?意寻炕上长枕眠,遂直明年春花媚!
前世我一定是个皇子,暴纣武戾,而他亦是我麾下的一个持卫员;而今世他是院里的守门人,而我是这院里的一名职工,他定是怀着怨恨来我这寻仇来了。我想也定是这因缘才会在万千的世界里让我与其相逢,不然万处安家何处多,却为何偏偏,择有其这而生?
他长得怪模怪样,秃头秃脸,闲来无事常搬个姥爷凳,侧着躺着,手里持着报纸。一双老花镜,嵌在干瘪的鼻子上,只顶着一个点,远远看上去却要像是熟透的柿子,风一扶便兀自往下掉。因为他经常有事无事持着报纸,我就把他自为,“冬烘先生”。
我在院里上班,今年择到这里,本不知道有要勤晚班,待在这里有些日子,货有如锦,源源不断,我便被安到酉时至卯时上勤。前段时间,待到夜半也不至于会空腹,而至这段时间以来却常常到子时就忍耐不得,便常常要到长街去寻些粗食来填腹。
我并不知这院里有什么规矩,也并无人与我告晓。那天正子时,我擎着我的粗食就往院里走,长空皓洁,群星争辉,心也兀自开朗起来。行至院门,院门却紧栓得死死的。院的左侧,有个小屋檐,是冬烘先生的就寝室。我就到窗沿,用手指轻轻地敲了两下,从窗子里看进去,灯是死的,我的心也差不多是提着的,一碰,就会碎成一地一地。好在不多时,屋子里就燃起了盛洁的光亮,我的心也兀地“死灰复燃”。
冬烘先生穿着个短衬衫,衬衫里的某些颜色变得有些灰白,是漂白粉搓多了吧,我兀自在那看,他的老花镜依然挂在干瘪的鼻子上,夜里看上去却有些圆了,多事的星光罩在他鼻子上,润滑润滑的,可比白天可爱多了。他兀自给我开了门,嘴里吐着气:“怎不赶早些,都过正子时了,哼,下次兀自让你晾在外面”。我又看看他,他的手里扶着老花镜,顺着鼻子一下,我好像感觉他的鼻子又往里瘪进去了,像柿子被掏了肉,兀自独留了一层皮。我兀自笑,跑上了楼去。
又一次夜里,因为忙着忘记了时间,不过还好,没过正子时,心里暗自祈祷。长空落寞,万星浮沉,竟自都往深闺里去了。长街冷落,远处,三三两两,含着笑,都竟往惆怅夜里去了。我持着我的粗食独步走回来,忙从裤兜里挤出手机,子时23:40,门又被栓上了。没有办法,我又得去那破窗沿里敲,敲了几下,也不见开门,不过还好,灯是亮着的。
我兀自又在那敲,门缝里择出光了,冬烘先生终于出来了。手里紧着报,老花镜亦戴着,斜着眼觑我,老花镜就快要打到我的脸上。我不做声,把眼睛看到别处去了,他也亦然给我开了门。等门开了,我也觑他,老花镜下的眼睛,咪成了一条缝,昏泽,没了闰年时的光亮,是老了,真的也是老了。我轻轻带了门,又往楼上去了。
就在昨夜,我又如往常一样回来,冬烘先生却早早的关了门。我又往那窗沿里去敲。深秋雨夜,正直长风破浪,捻憾了天,震动了地。我冷的直搓手。他把自家门塞了出来,解了锁,又往屋里去。门还没开,我兀站在那不动,觑着他。他见我没动,就兀着眼说:“自个开”。我是有气啊,他在那里只需顺带一下门便可开了,却要我透过栏珊拱着手去开。所以我兀自站着不动。他实在无奈,又得走回来开了。我像做了贼似的,跑开了。
谁家娃儿三更凉,出门在外运不通。
捻的米来忙起锅,生的饭来菜蔬弄。
罡风威威杨柳弯,谁怜长街游子心?
黄雨怒怒窗檐震。谁怜长街游子衣?
意寻炕上长枕眠,遂直明年春花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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