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读书的二姐
--->想读书的二姐今年的清明节,云低天昏、细雨霏霏,墓前花叶上的雨滴伴着泪水点点洒落。去年清明节前一天的那个寒冷的夜晚,六十多岁的二姐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看着墓碑上二姐的遗像,仿佛二姐也在无声地注视着她的亲人,只是往日那亲切爽朗的笑声已阴阳两隔,留下无尽思念纤纤萦绕姐弟间的永久怀念。二姐想读书,可她只上过二年学。老家的小学离我家很近,近得可以听到学校上下课的铃声,二姐在那读了一、二年级后,父亲就再也不让她上学了。在我们兄弟姐妹都成家后回到老家相聚时,我多次听到二姐讲她当年想读书的事:她退学后,校长两次来我们家对父亲说,你的孩子很聪明,不读书太可惜了,你就让她读完小学吧。许多年后,二姐在讲当年这些事情的时候,还很伤心,她说,父亲是重男轻女的,只让男孩读书。我注意到,父亲每在听二姐讲这些事时,从不解释什么,只是会微微地闭上眼睛,轻轻地叹息一声。我们兄妹七人,年龄大多相差两岁。老大、老二和老三都是女孩,她们的童年是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度过的。那是一个现代年轻人无法想象的苦难岁月,父母像老牛一样带着孩子艰辛度日。二姐比我大十二岁,自哥哥和我出生后,姐姐的重要任务就是带着我们两个弟弟好让父母到生产队挣工分养家糊口,可以说,我是在姐姐的背上长大的。二姐常说,他会背着我去学校,站在教室窗外听老师讲课。二姐的眼睛很大,我到现在眼前还会浮现出一个瘦弱的大眼睛小女孩背着弟弟、踮着脚抬头向着教室张望的情景。二姐说,她后来能写信和读懂报纸主要就是靠当年读了二年书和在教室门外“偷听”到的知识。自我有记忆起,记得姐姐们的主要家务是“拐磨”。那时候,我们家乡还没有粉碎粮食的机械,只能用一种叫“石磨”的工具把粮食磨成面粉。“拐磨”是又累又要有耐性的活,通常是二姐和三姐两个人在后面用力拉“磨单”,而父亲或母亲一个人在前面的石盘“眼”处“喂”粮食。记忆中,姐姐会踮着脚很吃力地用双手推、拉磨单,随着磨盘的转动时前时后。时间一长,太累了,姐姐会发脾气“罢工”。这时,如果是父亲“喂磨”,就会大声责骂;如果是母亲,则会让她们歇上片刻。一家九口,一日三餐的粮食就是这样“磨”出来的。到了冬天,还会磨山芋、做粉条,作为一项家庭副业贴补家用。那可是更累的活了,上千斤的山芋是要磨上几天才能完的。滤出淀粉后的山芋渣子,后来是做为猪饲料的,可在当年,我们家都是用它加少许玉米粉做饼吃了。就是这样的饭,在下雨天不干活时一天也只能吃上两顿。稍大一些,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姐姐便跟着父亲干活了。我有个在物资部门工作的舅舅,他给父亲找了一份运油的零活,从小尖运两桶大约三百公斤的柴油到陈家港可以得十元运费,十元钱在当时那可是相当于一个男劳力平时一个月的工分收入。因为途中有好几座拱桥,父亲一个人拉着板车过桥是很吃力的,于是二姐就帮着父亲去拉车了。那可是近百里的路程啊,空手人徒步也得走七、八个小时,何况还拉着重车。当时的公路还是沙石路,每有汽车经过就会沙尘飞扬,想像父女俩一个尘面鬓霜、一个纤弱疲惫佝腰拉车的情景,我就会心酸落泪。后来二姐告诉我,行至一半路程时,她又饿又累实在是走不动了,父亲就把她抱到板车上而自己一个人拉车前行……这使我每读起白居易《卖炭翁》中“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时,总是别有一番兹味在心头。在父亲老牛一样的负重和姐姐稚嫩肩膀的支撑下,岁月的年轮艰难前行。我们兄弟三人都读完大学,这是父亲的骄傲,也是姐姐的骄傲。二姐会对我们说,“我当时也是很聪明的,当时哪怕是读到小学毕业也好啊”,没多读书真是二姐一生的遗憾!后来二姐随姐夫进城当了工人,从工厂退休后又自己开店做零售和批发,也算是“有钱人”了。在一次闲聊中,二姐对我说;“小三舅,我还借过你钱呢,一直没谢谢你”。我很诧异,富有的二姐怎么会向我借过钱呢?原来二姐刚进城那几年,生活也很困难,四个孩子读书费用更使她发愁。有一年开学时,实在是筹不齐学费了,她只好回娘家借钱,妈妈也没钱借她,只给她一些粮食带回。当我从四十里外教书的学校回来听妈妈说起此事后,便立即骑车追上二姐,把身上仅有的三十元钱都给了她。其实,姐弟间之间这三十元钱何足挂齿,我知道使她念念不忘的还是她心中那要读书的情结。( 文章阅读网:www.wenxuefan.com )二姐走了,带着没能多读书的遗憾而去,如果你在那边见到父亲,请不要再埋怨他。那个年代也早已成为过去,但愿现在能读书的人多读书,读好书,莫负这富足安定的年代,莫负人生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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