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年祭文(父亲周年祭文)

周年祭文---舅舅，您没有离去
　　
　　舅舅：
　　
　　长篇散文《写在舅舅‘五七’祭》就放在您的坟前，这是外甥女对您的一份祭奠和回忆。写的时候，泪如雨下；寄出稿件、校对清样、拿到样书时，即使时光荏苒，每每触碰，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文章中倾注了我的全部感情和对舅舅你的不舍。
　　
　　生前，您是那么关照外甥女。那么喜欢南京的我这个家。一年了，就在您喜欢的南京家中，母亲几乎每天都念叨您，问我能梦到舅舅吗？为什么您不托梦给她？为什么不到这里走走？也许正像母亲所说的“新死亡人”，舅舅分不出身来看望我们，阴曹地府里的事情一点都不比人间少。也许正像人们所说的，舅舅对我们十分放心，所以我们才梦不到您。
　　
　　可学东给您过冬至后那一天，我在睡梦中听到了门铃响。惊醒后，我侧耳听听门铃声还在继续，我看了看钟，夜晚12点10分。谁会这么晚来我家？也许是这个门洞的人出差回来，按错了门铃？可最终，我并没有开门，因为半夜活动的，除了出差夜归的，也还可能有贼。当我迷迷糊糊睡着时，宠物狗豆豆开始不停地轻声叫唤“喔喔，喔喔”，小豆只有在熟悉的人前才会以这种口吻讲话。就像我们吃饭时，它会在边上“喔喔”，提醒你它的存在，有好吃的别忘了也赏它一口。“逗逗，睡觉了，别吵了。”只是些许片刻，小豆又恢复了“喔喔”，似乎有些乐此不疲……天亮后，我对母亲说起此事，母亲说：“肯定是你舅舅来了。”母亲打电话问志琴，证实了舅舅吃过年夜饭，“喝多了酒，赤脚白莲花地到处走，来到了他熟悉的地方。”母亲流着泪：“锦根，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到我房间坐坐？”想了想，她又自言自语；“我信耶稣，鬼是害怕的，所以只有在你的房间，而且这是他生前住过的地方，他呆的自在。”
　　
　　其实，阴阳一理，亲人之间的感应和牵挂是能够穿越时间和空间的，这根看不见的感情纽带，会生死相依，会魂牵梦绕。
　　
　　舅舅，您没有离去！您在南京拍摄的一系列照片，已经装订成册，一直放在母亲的床头柜上，母亲没事就翻翻；您，母亲和我在翠屏山的合影，我放大了，封塑了，搁在母亲的床边，不管在床的哪个角度，母亲只要想看都能看到您。照片上的您，一改往日的农民风采，风度翩翩，像离休老干部；也一改往昔的愁眉不展，微笑灿烂，像春光般明媚。这是在您离去前两个月照的，最后的岁月，却一点都看不出您已饱受病痛的折磨，可每当我和您的目光相遇，我还是免不了心里隐隐作疼。我怕母亲更伤感，建议放在书橱里珍藏，母亲说：“见不到，我更难过。”也许，日夜相伴，久经煎熬，已经没有痛感；也许，朝夕相处，能让母亲追忆那些年少的往事，是一笔尘封的宝贵财富。爱之深情之切，这一份于无声处的姐弟情一直深深地感染和打动了我。
　　
　　舅舅，您没有离去！因病房里人都是肺癌，人们探视您送来的鲜花被放到了窗外，我把它带回了南京。两个星期后，那把玫瑰花大都已经蔫了，只有一朵生命特征显著，潜意识里我把它和您联在一起，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她尽可能的萎缩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又一个星期过去了，她也慢慢地凋谢了，紧接着您就不行了。料理完您的后事，我清理那一束已经完全枯萎的玫瑰花，惊奇地发现作为玫瑰花陪衬的白色满天星都已经成为干花，而且无一例外。我把满天星插在了花坛里，相对于粉红的桃花，娇艳的红玫瑰，高贵的牡丹花，满天星就显得低调了许多，它那素雅的小白花星星点点的点缀在浅绿色的枝叶中，玲珑细致、洁白无瑕的小花，松松散散的聚在一起，宛若无际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而婉约、素雅、甘愿做配角的满天星，又总能让人忍不住地注意到它的存在。正月初十卢老师生日，我给她送去了一盆绢花，老师爱不释手，问我在哪里买的鲜花？我说是自己插的，并告诉她其中的漫天星来自常州，来自舅舅。卢老师说：“好，这花这么灵性，你舅舅是个好人，老天让他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我查了一下满天星的花语：思念、清纯、梦境、真心喜欢。
　　
　　舅舅，您没有离去！您养的最后一只红头鸭，春节送给了母亲。母亲没舍得杀，君君把它养在江苏沿江高速有限公司，后勤的阿姨们都喜欢这只漂亮的红头鸭，每天都有人给它喂食。您离世前，君君带回了红头鸭生的第一窝15只鸭蛋，见蛋如见人，我和母亲心情十分复杂。今年，在“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萎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的早春，我们来到了沿江，就想看看红头鸭。迂回开阔的水面，祖孙三代的寻觅。“妈妈，红头鸭在这里！”我拽着两岁的小滟子循着亮子的声音奔跑过去，在桃花岛上见到了、终于见到了印象中的红头鸭。宽宽的河，清清的水，两只大白鸭领先，身体只有白鸭一半大的红头鸭紧跟其后悠闲的游着，头的红色和颈项的白色非常醒目。河的对岸是原生态的杂树林，河的中间有几块面积不小的浅滩，白鸭才上岸，又掉头，红头鸭挺机灵，屁颠颠地紧随其后。红头鸭在水里游，我们岸上走，来来回回，总也看不够。在沿江大片的水域里，我们不仅见到了野鸭，还见到了鸳鸯。晌午时，红头鸭一行终于上岸了，在柳树下来回地作绅士的散步，然后参差地站着，用嘴细细地梳理羽毛，间或又摇动身子或扑展着翅膀，使那缀在羽毛间的水珠坠落。修饰完毕，弯曲它白色的颈到背上，长长的红嘴藏没在漂亮的翅膀里，静静地合上红色茸毛间的小黑眼睛，一动不动。可爱的红头鸭，还能梦见你已经远去的主人？还能记得我舅舅模样吗？不管你是否在意，可你从舅舅身边走来，你是我们怀念的物象，我们爱舅舅，也会像舅舅那样爱你疼你，到永远永远……
　　
　　舅舅，您没有离去！今年春节前，学东就早早打来电话：“二伯伯，年前我没空过来，年后再来拜年。”志琴和学良也要来看母亲，母亲说：“你们忙，电话拜个年就行了。锦根不在了，大家简单些。”因为您曾经跟母亲说：“二姐，到农村住住，条件好了，小佬也好。我在，下小子辈不会亏待你。”正月初三上午，我还在医院里陪父亲，就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常州一行人马上就到，我赶了回来。志琴和学良家一个不少，我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知道你在医院，我们就想领着二伯伯到外面去吃，说说话就行。”“家里的菜都是现成的，什么也不需买。”香香、志琴和我就忙开了。吃过饭，志琴和学良和往年一样给母亲红包：“什么也没带，二伯伯，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母亲说：“你们的孝心我收下了，我不能再拿你们的钱，锦根不在了。”“二伯伯，爸爸在和不在我们都会这样做的。”母亲生气了：“我在小群这里，吃喝穿都不要我一分钱，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们来看看母亲就行了,不要再坚持了。”母亲给了田田和雨桐每人一千元，志琴和学良说什么也不肯拿，“这是给孩子学习的奖励，因为田田获得了学校的二等奖。”听说雨桐在学习之余还在学古筝，我们还准备在适当的时候给她买一把。回去的时候，他们到医院看望了我父亲。学东一家随后也特意来看了母亲和住院的父亲，那时父亲除了我基本什么人都不认识了，学东问他：“我是谁？”父亲竟然认出了他，不仅如此，他还说王瑛是世界上的大美女，这是父亲住院后最快乐时候，我们大家都笑疯了，从那以后，父亲病情就一天天向好的方向发展。医学无法解释，这是真心的呼唤，这是亲情的神奇。舅舅，您听到我的讲述了吗？他们血管里流淌着您的鲜血，身教重于言教，您的孝顺、您的品质，已经潜移默化深深植根于儿女的心田，并不因为您的离去而有半点改变。
　　
　　舅舅，您没有离去！今年3月23日，在飞往曼谷NH330国际航班上，母亲说：“要是你舅舅还活着，他肯定也来了。”这次国外七日游，是女婿请客，一行七人，全家大集结。女儿说：“舅公最喜欢我们一家人，也最喜欢和我们一起出游了。”我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舅舅活着的时候曾对母亲说：“我什么都坐过了，唯独飞机没做过。”我答应陪您坐飞机的，可最终并没能实现，乘飞机成了舅舅人生的一种奢望和遗憾，也成了我心头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和说不出的一种痛……我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天空清澈湛蓝，纤尘不染，没见过蓝的那么直接、那么纯粹彻底、蓝的让人灵魂出窍的地方，在国内，在三亚都没有，它的明静灵性直指心灵。在这里，蓝天已经不是一种颜色，而是一种坦荡，一种精神。天堂的您，一定希望我们用蓝天般的胸怀去容纳生活中的不足与无奈，伤痛与挫折，紧紧把握人在旅途那份独有的潇洒……
　　
　　舅舅，你没有离去！您做的鞋架依然站在门口，井然有序地排着随季节变更的鞋子，迎来送往和这个家有缘的人；您做的花架依然摆在阳台，绿萝、竹子、盆景、鲜花，给生活添彩，给生命添趣；您做的飘窗沙发依然搁在大房间，我每天都会在那里坐坐，累了，卸下疲惫；困了，小眯一会；空了，品读经典；闲了，写写文章。这是您为我打造的温馨一角，只可惜您再也不能和我一起分享其中的快乐。翠屏山上，你和母亲曾经一起赏春，如今我们却只能循着照片饮泣这份孤独；揽翠苑内，你帮父亲锻炼走步，如今院子里的蔷薇花绵延几千米，开的如痴如醉，让人流连忘返。可物是人非，父亲还在医院常年躺着，“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花色依旧，春光依旧，我的舅舅，您在哪里啊？
　　
　　转眼一年，仿佛昨天，音容笑貌，常在眼前。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一个动作、一个手势、一句话语，以及家中您使用过的一个物件都能勾起对我们对您的思念；日子里的昨天今天，一片春光、一座山脉、一方草地，以及和您一起出游过的景点，都能勾起我们对您的追忆。
　　
　　长歌当哭，泪水滢滢，苍天悠悠，思绪绵绵。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情，舅舅啊，您的大恩，我还未能报答，常怀愧疚和遗憾。如果人真的有来生，我祈祷上苍还把您赐给我，让我好好地孝敬您、感恩您，不要让我再受睹物思人之苦，不要再于心不安。
　　
　　舅舅，我真的，真的好想您！
　　
　　舅舅，当您收到我这篇祭文时,您会循着那字里行间走进我的梦境吗?我期盼着，今夜我在梦的路口等您......
　　
　　小群
　　
　　2015年5月31日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