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毛豆

自
从在这个城市，被几个老乡骗走几百块钱后，我就再不坚持“老乡”观念了。“老乡老乡，背后一抢。”吃过老乡的亏，才觉得老乡并不都是有情有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亏吃了，心也麻木了，以往那种渴望遭遇老乡的心情，随之也荡然无存，即便面对面与老乡坐一块吃饭，也丝毫不多动一点乡情。
　　然而，老黄却是例外。
　　老黄在这座城市开公交车。讲起与他的相识，说来话长。他从一个老乡处，得知我在海珠区开杂货店，就按图索骥找到我。我当时并不认识他，问他有啥事？他说玩玩。
　　我很疑惑，面孔冷淡，语气也生硬。老黄赶紧介绍了自己。
　　“哦，老乡呀。”听了他的介绍，我仍不冷不热。老黄却不计较，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拉开了话头。他的话很多，叽哩哇啦，跟我很熟似的，一点不拘束。其实，我有点烦，又不能把他赶走，他见我心不在焉，不时地皱眉，这才喊走。我也不挽留，客套地说“下次再来”。心里却不屑。
　　几天一过，早把他搁置脑后。岂料，半个月后他真又来了------是帮衬我的生意。烟酒、油盐酱醋，牙膏牙刷诸多日用品，他买了一大包。欣喜之余，我就与他多寒暄了几句。我说：你住的地方周边没商场？他说：有。
　　我明白他是在照顾我生意，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老乡”情马上复活。我说：何必呢？提这么远。他说没关系，老乡不帮老乡还帮谁？反正去别的地方也是买。虽是实话，可我仍被老黄这份情义所感动。随后他再来我就热情多了。后来，他觉得我为人不错，干脆搬来我们附近居住，一有空闲就爱往我店子跑。彼此熟了就无话不说，连各自的喜好都清清楚楚。
　　一次，老黄回老家探亲，很久不见来，还真有点惦记他。他返回那天，在火车站就打电话给我，要我多做饭，他要来我处吃饭。
　　我马上嘱咐妻子到市场买点毛豆。我知道老黄特喜欢吃黄豆，可他买黄豆，总是买剥了壳让菜贩子浸了水的黄豆，所以味道不好。妻子和我也喜好吃黄豆，这时节正是毛豆上市的时候。正好过把黄豆瘾。
　　老黄过来了，看妻子在厨房里忙活，急忙撩开塑料袋，笑嘻嘻地对我说：看我带什么来着。
　　什么来着？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稀奇的东西。
　　毛豆！家乡刚刚上市的毛豆。老黄说着就在塑料袋里掏出一把绿青青的豆荚。
　　哈哈哈，我止不住地笑。我说：老黄啊，我们俩怎么想一块去了。妻子却惊讶地说：哎呀，老黄，你可真是。千里迢迢的，你怎么把黄豆也往这里带呀------这里又不是没有。
　　家乡的，味道不一样。老黄把“家乡”这两个字特别强调了一下。偏偏妻子反应迟钝，硬说“一样”。
　　听了妻子没有会意的话，老黄很不悦，自己是有心、有情，没有得到肯定……仿佛受了委屈，老黄突然就提高了声音争辩：怎么可能一样，我这黄豆是我亲自上我母亲菜园砍来的，新鲜、漂亮，城市的哪能比？
　　我连忙向妻子眨眼，说，是这样的。城市里的大棚菜，与家乡的菜相比，味道肯定不一样。
　　那肯定喽，家乡的吗！老黄又高兴起来。
　　
　　此文于2007年8月发表于《江淮晨报》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