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慕简简董墨寒 艳情短篇合集


之二十四 追求幸福无须犹豫 两週的时间内,徐震罡每日忙着完成玛丽安指派下来的「不可能的任务」,浑身痠痛不已几乎是最基本的附带条件,累得他只要一坐下来不出两分钟就会打瞌睡。
但,他没有喊休息的资格,因为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私事,他得趁人在国外的期间处理妥当。
一如他事前的预期,玛丽安从来不曾让她的客户失望而返,徐震罡换上新义肢后的「集训」,只用了十天便大功告成,其余时间也足够让他安排其他行程,颇有余裕。
「嗯哼,表现得不错嘛。」这天玛丽安替他进行整体评估,在表格最后一个栏项中打上最后一个勾,相当满意地点头微笑,「徐,不得不说,你是我所有客户中配合度和实践力最高的一个。」
「呵,天晓得要换来妳这句称讚,得花上多少代价。」徐震罡笑答。
「那也是你们自找的,既然敢扛枪上战场,就得有丢手断脚的心理準备。」玛丽安向来对上门求助的客户没有丝毫同情心,然后又顺带一提她的口头禅兼座右铭:「每个人都得──」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起责任。」徐震罡立即接话。
玛丽安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挑了下眉,不无讥诮地说:「你倒是挺了解我,八成又是丹在你耳边嚼的舌根吧。」
「我跟他从受训期间起就是甘苦与共的同袍,他私底下谈得最多的,就是妳。」
「这么说来,他死了倒好……最起码以后不会再有人随便拿我当谈资,掀我的底。」玛丽安完成了归档工作,一把扯下理疗师的白袍,又换上风情万种的笑容。
「玛丽安,丹很爱妳,妳知道的。」
「他到死前最后一刻都惦念着我,那又怎样?」她拨了下头髮,笑得相当没心没肺,「他的骨灰都洒进河里,一切就算完了。躺到我床上的男人已经多到能让他气得跳脚,当然,是在他还活着的前提下。」
徐震罡并未因此就对她指责挞伐,因为他知道在她轻佻不在乎的面具下,其实掩盖着与表相成反比的沉恸与悲哀。
他甚至怀疑,玛丽安之所以会採取那么激进的方式为病患治疗,尤其是遭到截肢的伤兵,便是受到丹死于战场的刺激。
玛丽安极端痛恨战争,因为战争不仅造成许多无谓的伤亡,更是蛮横地夺去了她的爱人,永久的。
也因此,她对于志愿投身军事活动的军人和佣兵的心态,非常不以为然。
「好了,不聊这些倒尽胃口的话题了,今晚与我共进晚餐如何?」玛丽安抛出邀请。
「呵,感谢妳的好意。不过,那个极度迷恋妳的大学生怎么办?」徐震罡笑着反问。
待在法国的这段期间,他就以好友的身分,暂时寄住在玛丽安家的客房──以少收她半个月房租为代价──玛丽安和累得像条狗似的他一起返回公寓后,打开电话答录机,总是能听见那男孩对她表达思念及爱意的留言,言语间尽是卑屈的讨好。
「啧,黏人的小毛头一个,等我心情好点的时候再摸摸他的头就好了。」她非常无所谓地耸耸肩,直奔主题:「所以,我们上哪儿吃晚餐?」
「尚比德之家。」徐震罡早有腹案,「有个认识的人今天也会到那里用餐。」
「你的朋友?」
「我一向不跟浑球做朋友。」他的眼神冷了下来。
「哦,这么说来……是敌人啰?」玛丽安思忖了一会儿,露出十分兴味的笑容,「好像很有意思,那我非要过去凑热闹不可了。」
「随妳高兴。不过,今晚我倒是需要妳那玩伴的帮忙。妳说他的兴趣是摄影,对吧?」
「嗯哼,你想找他做什么?」玛丽安双臂环胸,兴味盎然地问。
「妳替我问问他,我有一笔五百欧元的小外快,请他替我跟拍两个人,就这两、三天,看他要不要接。」
「呵呵呵,徐,你对付敌人出手可真大方呢。我真是愈来愈期待这场约会了。」玛丽安笑道,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小情人的电话。
前来法国的班机上,徐震罡搭乘的是经济舱,而此刻与他相隔三桌之远的那对男女,就坐在他的前排右侧。他一上机便戴上眼罩假寐,耳朵却留意听着他们俩的交谈内容。
或许是顾忌着同舱旅客多为华人,他们稍稍讨论了下这次出差洽商的行程,便不再多谈。而巴黎左岸的尚比德之家,就是他们为期十天的出差行,与客户最后餐叙的地点。
胆敢伤害他万分重视的人,他绝对会锱铢必较,一分一毫的妥协都没得商量。
「如果是在一年前,我绝对无法置信,你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付出到这种程度。」玛丽安望着他密切观察目标人物的脸,说得很是感慨。
徐震罡将视线从那对男女身上收了回来,与她对视,「心中有了值得在意的人,不是好事吗?我以为这也是妳所希望的。」
「当然是好事,只不过……感觉自己好像被远远落下了,心里有点寂寞而已。」玛丽安举起餐后的雪莉酒杯,与他的轻碰一下,微弯的唇角挂着些许倦意。
「那小子只因为妳的一句话,宁可牺牲比赛前重要的练习时间,来帮妳朋友的忙,这样妳还寂寞?」徐震罡透过玻璃窗的倒影,瞄了一眼坐在店内最角落、手上捧着相机「打工」的那个大男孩。
玛丽安勉强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笑,「我啊,还陷在梦里醒不来呢。」
「什么梦?」
「一个我终于又把丹找回我身边的梦。」
「玛丽安……」徐震罡脑海中蓦然浮现阿德一直对他唠叨的那句「逝者已矣」,已经坏掉的东西或许可以修复,但已经死去的人,却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得了、得了,就是说说而已,你别用那种表情看我,我完全明白你想说什么,所以你不要再废话了。」玛莉儿立刻挥了挥手,仰头将杯中雪莉酒一饮而尽。
「妳别太苛责自己,这种遭遇……对谁来说都很不容易。」徐震罡默默叹息。
「呵,我像是那种自我怪罪的女人吗?真要说起来,也全是丹的错。偶尔我想起他,就忍不住要恨他……他害我给出的爱全被塞纳河沖走了,损失惨重哪!如果当初没那么爱他,说不定现在的我就不会这么裹足不前。」也就不会对那些爱过她的男人感到力不从心的道歉。
徐震罡拿起柠檬水替她斟进空杯,「这个男孩子,我觉得他不错,妳可以认真考虑看看,给自己、也给他一个新的起点。」
「哈哈,徐,你知道我跟罗伊相差几岁吗?」玛丽安彷彿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着用手指比出了十七这数字,「这年龄差距可不是闹着玩的,我都够格当他妈了。」
「只要妳愿意,任何理由都不会成为令妳却步的藉口。」徐震罡淡淡地给出忠告,一语中的。
「总之,他还太年轻啦。」她摇头笑笑。
「难道妳就很老吗?丹曾经跟我说过,当初他追妳追得很辛苦,就是因为妳总拿大他八岁这件事来压他,可是他从来没把它放在心上,也不曾因此后悔过。玛丽安,给那男孩机会,不也是给妳自己机会吗?反正妳也没有损失。」
「……」玛丽安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不置可否地扔出一句:「我目前的单身生活也过得挺好,要这机会做什么?」
「证明妳此刻的犹豫是错的,用以后的幸福去证明,儘管现在的妳无法想像。」徐震罡十分有把握地对她微笑。
玛丽安被他说得怔然,「……徐,好久没有联繫,你居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这也是那女孩带给你的改变吗?」
「也许吧。」如果是为了翡青,改变似乎也不是件坏事。徐震罡心想。
「啧,我从来不晓得原来恋爱中的男人看起来这么碍眼。」玛丽安带笑地瞋他一眼,随即捞起皮包起身,因为目标人物已经双双离座,就要走出店门,看样子是打算返回下榻的饭店,「帐单就由你这位绅士接收啰。」
「应该的。那接下来的事就拜託你们了。」徐震罡一边说,一边对同时起身的罗伊点头示意,对方也颔首回应。
「呵,那有什么问题?有我在一旁『监工』,他能不力求表现吗?」玛丽安很有信心地说完,便踏着优雅的脚步走向罗伊,两人自然而然地挽着手臂相偕离去。
他们俩并肩而行的背影,其实散发一种和谐的般配,只是玛丽安自己看不见罢了。
徐震罡目送两人走远,不禁低声自语道:「丹,你一定会祝福玛丽安吧……」

之二十五 疑云 (推荐阅读:心情美文,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 徐震罡在法国复健的期间,每天都会寄一封e-mail给范翡青,信里附上巴黎当地的风景照,因为大多是在他健走或跑步期间随手拍摄的,所以难免有些模糊失焦。但这也意味着他正顺利地往复健的终点迈进,范翡青反而感到安心。
而最后一封信的诸多照片里,有一张是在左岸某间露天咖啡座前拍摄的,他与一对情侣同坐一桌,他们望着镜头,笑得十分明灿。
「翡青,我明天就会提前搭机回国,这都要感谢玛丽安那套惨无人道、将我整得死去活来的疗程。最左边的男人是小她十七岁的恋人罗伊,他这两天也帮了我一个大忙。」徐震罡在信中这么告诉她。
范翡青不禁感到讶异,如果他不提起双方年龄差距这一点,她还真看不出来呢。也许是西方男人外观普遍成熟的缘故,再加上玛丽安保养得宜,两人站在一起,顶多让人觉得相差个三、四岁而已。
她将滑鼠滚轮朝下拖曳,没再看见其他照片,正打算登出信箱,却不经意地在信末发现了那句被他调成浅灰色的字──
「还有,我好想念妳。」
这句话也勾起范翡青的唇角,让她的眼眶一阵湿热。
「……我也想你,震罡。」
忽然,背后袭上一阵令她备感难受的阴冷,并伴随着紊乱的气流波动。
范翡青下意识地回头一望,却因此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不是因为她早已习惯的灵异现象,而是……一直以来都看不见的室友阿姨居然「显形」了!
「啊……阿、阿姨,妳──」
此刻,她的室友一脸骇人的惨绿,指着电脑萤幕上的那张照片,颤抖着声音质问她:『妳刚刚……妳叫那个警卫什么?』
「什、什么?」范翡青受到极大的惊吓,不自觉地紧紧握住睡衣领口下方、徐震罡借给她配戴的那块玉珮,彷彿这样就能从中得到些许安定的力量。
今天的室友阿姨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会突然间变得这么可怕?太反常了。
『他的名字!』室友阿姨又向她逼近,面容愈发狰狞,『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徐……徐震罡。」范翡青嚥了嚥乾燥的喉咙,背脊早已沁出冷汗。
岂料她不说还好,话一出口,室友阿姨却如遭电击,瞬间灵体扭曲得非常厉害,然后就在一阵刺得她耳膜发痛的尖嚎声中──消失了。
是的,就是「消失」。不但看不见了,连那股深入毛孔末梢的阴寒都消融得一乾二净。
她愣坐在电脑桌前,余悸犹存地喘着气,待惊骇的情绪平稳下来之后,这才抬起有些发软的腿,战战兢兢地往对门的主卧室走去。
但无论她再怎么叫唤,都得不到任何回应,唯有一片死寂。
而向来不拒绝她进入的房门也打不开,入住以来的第一次,被反锁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天后的下午,徐震罡搭机返台,而那对男女也与他搭乘同一台班机,座位依旧相邻不远。不同于女子依偎在他肩上的闲适,身为上司的男人儘管故作镇定,但眼神中的慌茫却是显而易见。
徐震罡冷笑,他完全清楚为何男人会如此忐忑不安。
这是一个机密难以掩藏的时代,徐震罡只需在网路上搜寻一下翡青前公司的网页,透过客服专线转接人事部,再以法国公司接待外宾专员的身分,要求他们补寄联络资料,男人的姓名和电子信箱便得手了,不费吹灰之力。
接下来,他只要从罗伊交给他的跟拍照片档案中,挑出一张证实他与下属发展婚外情的铁证寄过去,就足以让男人胆战心惊、食不下嚥了。
不过,真正令他犹如芒刺在背的,恐怕还是徐震罡信中附带的威胁:「庞先生,请你从今而后彻底远离范翡青的生活,别再企图打扰她,否则其他照片将一併传送到你妻子手上,届时想必对你争取孩子监护权相当不利。」
其实徐震罡也明白这样的做法风险极大,毕竟他赌上的可是这男人对孩子的父爱。而父子亲情,依他过去的亲身体验,是一种虚无缥缈且不可信任的东西……
但,每每想起翡青当时畏惧惶恐的神情,他心里就是一阵抽痛,所以不管再卑鄙、再不可能的方法,他都必须试一试。
不过,这封警告函显然成功地达成目的了,因为男人迅速地回信,质问他是谁、和范翡青有何关係、是否知晓她目前的行蹤等等。
徐震罡则是不予回应,在飞机起飞前直接将笔电关机,戴上眼罩入睡。
他想,现在自己可以稍微放心地睡上一觉了。这样在十多个小时的航程结束后,他才能以最佳状态与她重逢。
他确实思念范翡青,非常想念。
这一、两天,范翡青是在心事重重的状态中渡过,她始终挂怀着室友阿姨对徐震罡异常激烈的反应。
自从那晚之后,室友阿姨就自我封锁在主卧房里,切断了与她之间的一切沟通,无论她试着拍门追问或是留纸条拜託她入梦解释,都完全没有用,对方毫不理睬。
公寓里的气氛一下子回归了正常人家的静寂,彷彿打从一开始便没有任何鬼魂存在似的。正是这种「正常」,反倒凸显出极端的「不正常」。
而今晚就是徐震罡返台的日子,虽然他先前就体贴地要她别来接机,避免再与前上司有所接触,但她是不是应该提前下班,亲自走一趟好向他探问清楚呢?
徐震罡与室友阿姨,生活中与她关係密切的一人一鬼,本以为他们之间毫无交集,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他们俩究竟是什么关係?如果不设法拨开这层疑云,她也没办法继续安心过日子。
可是,室友阿姨处于「生人勿近」的锁国状态,半声不吭地自我禁闭,她根本无从沟通起,只能试着从徐震罡这方面入手。但问题是,她该怎么对他开口?
老实交代她有半调子的灵异体质,还与女鬼同居中?这荒谬的说法,他会信吗?
如此犹豫不决的来回拉扯之下,便拖到了下班时间,范翡青在休息室将工作服换下,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唉,她怎么这就么没用?居然连做个简单决定的魄力都没有……
就在此时,调成静音的手机有了动静。她拿起来一看,正是徐震罡的来电!
「喂,震罡!你下飞机了吗?」对于他的回返,她终究是欢喜的。
「对啊。不过,更正确的说法是,我已经离开机场有些时候了。」
「是喔,我本来还在想说要不要去接机……」
「妳很想见我吗?」徐震罡的声音带着笑意。
「嗯,真的很想。」除了确认他一切安好,她还有另一件事想问问他。
「那妳要不要从店里出来了?我看门上挂着『休息中』的牌子,妳应该已经下班了吧?」
「你说……」范翡青顿时大愣,三秒后才惊喜万分地包包一拿,握着仍在通话中的手机就匆忙地急奔下楼,连跟同事打声招呼的空档都没有。
下一刻,打开拉门朝外一看,徐震罡就拉着行李箱站在那里,切切实实是用他的双脚站立,再也不必随身拄着拐杖。
「嗨,我回来了。」
她二话不说大步上前,以一个紧密的拥抱回应他的问候。
「翡青,我有买纪念品要送给妳。」徐震罡忍不住扬起微笑,轻轻拍着她的背。
「纪念品什么的,没有也没关係呀,只要你好好的就可以了。」好一会儿,范翡青才鬆开手,不无腼腆地对他说道。
「我很好。妳看,」他稍稍拉高了右脚裤管,让她瞧瞧已经安装稳固的义肢,「玛丽安说这是目前最新的义肢款式,只要我别再随随便便冲到马路中央挡汽车,基本上它的寿命可以维持很久。」
「没事就好,这阵子我还担心你复健得太辛苦,身体会吃不消。」此刻见到他好端端地返国,虽然整个人看上去消瘦了些,但她的心情总算真正放鬆下来了。
这时候,她却听闻背后传来筱惠低声嘟嚷的声音:「齁,你们看就看,不要一直把我往外推啦!」回头一看,居然是还没回家的同事们都挤在门边看热闹,连二厨都好奇地跟出来看戏了。
「呃……你们……」
「啊……呵哈哈……我说今晚的月色真好啊。」阿哲搔摸着头,尴尬地乾笑。
「阿哲,你哪只眼睛看到天上有月亮?」筱惠忍不住翻白眼,今天明明就是大阴天,灰扑扑的云层厚得要命!
「我的肚脐眼啦!不行喔?」阿哲的一大绝活便是瞎扯淡。
「我……那个……」范翡青不禁红了脸,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呵呵,没关係、没关係,我们都知道啦!」筱惠爽朗地挥挥手笑道。
问题是,你们是知道什么啊?范翡青好笑之余,也感到有点无奈。
幸好众人之中还是有脑袋清醒点的人,只见石叔清了清喉咙,吩咐道:「你们都进来,把大厨做的宵夜都打包一份带回去。」
「石叔,我还有点事,可不可以先走──」
「妳就在这里等我一下,就一、两分钟而已,妳男朋友应该没差吧?」石叔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盯着徐震罡看,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探究意味。
「……」
范翡青不晓得该怎么回话才好,反倒是徐震罡谦和有礼地对二厨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看好戏的闲杂人等一一退场,范翡青才感到抱歉地对他说:「震罡,不好意思喔,我那些同事其实没有恶意……」
「我知道。」徐震罡不在意地摇头笑了笑,「老实说,我还替妳觉得高兴,他们看起来都是和善好相处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对妳也比较好。」
「嗯。」在他了然的注视下,似乎不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
很快地,二厨再度走出店外,这次手里提着两个餐盒,各递一个给他们,竟是连徐震罡都有一份免费的外带宵夜。
「石叔?」
「这虽然是店里卖剩的,但食材很新鲜,都是当天一早进货,你问翡青就知道。」
「谢谢你,我一定会吃完的。」徐震罡礼貌地道谢。
「你……」石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迎上徐震罡不解地等待下文的目光,又摆手作罢,「赶快送翡青回家,别让她一个女孩子夜里还在街上遛跶。」
「好的。」
「石叔,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见。」范翡青向他道别。
而石叔只是稍显不耐烦地摆了下手,却在转身返回之际低低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着:「是我认错人了吗?应该不是他……但,怎么会这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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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之二十六 远去的身影 两人并肩走在入夜后依旧热闹的街头,徐震罡问她:「翡青,刚才那位是?」
「他是我们餐馆的二厨,光看长相是有点兇,但他私底下人很好。」
「呵,感觉得出来,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了。」
「放心什么?」
「这次过来『突击检查』,果然很有收穫。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你的同事,但几乎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妳在这里工作绝对不会受到欺负。」
「你讲这种话,会害我想哭……」她低着头,只敢注视着他有意缩小步伐与自己同速前行的脚尖。
徐震罡脸上扬起无声的笑,顺势把她微凉的手牵进口袋里,不鬆不紧地交扣着,「这样嘛……虽然夜色很黑我看不见,不过还是不要好不好?妳一哭,我心里也会跟着难受。再说了,女孩子要笑才好看。」
「好,那我就不哭。不过,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住的地方发生了一些事……」范翡青暗暗斟酌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对他坦承相告。
「什么事?难道是遭小偷了吗?」徐震罡顿时紧张起来。如果是少根筋的阿祥值班,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范翡青立即苦笑着摇头澄清道:「不是啦,我们大楼的保全一向做得很好,才不会遭窃。是我的……我的室友出了问题。」
「妳的室友?」徐震罡听得如入五里雾中,纳闷地反问:「妳不是自己一个人住吗?」
「嗯。」范翡青点了点头。
「那妳哪来的室友?」
范翡青一时间没有回答,然而看着他的目光中尽是难以言喻的迟疑不定,因为她不确定从前已在战场上历经生死交关的他,是否会相信这世上有另一个寻常人们无法接触的世界存在。
徐震罡并不蠢,脑筋稍微转了转,一下子便联想到B402在她入住之前便甚嚣尘上的闹鬼传闻……只是,真有那个可能吗?
「翡青,妳该不会是要跟我说,妳屋里其实一直都不只有妳一个人住吧?」向来是无神论者的他,不敢置信的表情中还掺杂了些许不以为然。
范翡青仔细思忖了下,如此认真地回应他:「嗯……事实上,严格说起来,的确是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但还有另外一个『前房客』,一直待着没有搬走……」
「啊?」这下子徐震罡听懵了。
「震罡,这事情有点複杂,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跟你详细解释。总之,你只要知道我有不完全的灵异体质,可以和我屋里那位已经往生的室友沟通就行了。重点是,我的室友……她好像认识你,或者应该说,你似乎是她生前印象相当深刻的人。」
徐震罡听她娓娓诉说,却没来由地一阵心浮气躁,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就是下意识地不愿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儘管谈话对象是她也一样。
因此,他不着痕迹地试图转移焦点:「翡青,妳二厨说得很对,现在时间真的挺晚了,能不能先让我送妳回去,其他的日后再说?」
可是范翡青一心挂念着室友阿姨因他而起的异变,压根没听出潜藏在他这番託辞之下的拒绝。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她又忍不住问道:「震罡,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刺探你的隐私,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能不能回想一下,你家里是不是有哪位女性长辈已经过世,而且她还生了两个小孩,一男一女──」
「没有!」徐震罡突如其来地大吼着打断她的述说,吓得她当场噤声,「而且这也不关妳的事!」才刚嚷完最后一个字,却感觉到右腿猝不及防地抽搐起来。
接着,只见他的额际渗出冷汗,双唇紧抿,彷彿当下正在忍受某种剧痛的肆虐。
「震罡……」范翡青怔愣不已,无比错愕地望着突然间性情大变的他,「你……你没事吧(推荐资讯:爱上包养我的情妇,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
好一会儿,徐震罡才勉强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咬牙吐出一句:「……对不起。」
没想到他居然失控了……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内心早已倂合的裂隙竟然脆弱依旧,如此轻易便在她漫不经心的询问下崩坍……
「……」范翡青蓦然间无言以对,她赫然发现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冷漠,陌生得彷彿她从未认识过眼前这个男人,不由得一阵颤慄。
此时此刻,她有一种异常强烈的感觉,彷彿自己问了一道关键而致命的问题,而这问题是一把钥匙,那把开启潘朵拉之盒的钥匙。
而徐震罡却未因此停住变得微跛的脚步,反倒匆匆地往前疾走,犹如背后尾随着甩脱不了的灾难,只要一个顿步就会遭到无情的吞噬。
范翡青非常担心,几乎是用小跑步的方式紧跟着他。就这么一路行经三个街口,他仍是一逕缄默着,而她也愈来愈心慌。
她从来不晓得,原来等待一个人转身回顾的瞬间竟可以如此漫长。
震罡,拜託你停一停,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范翡青好想这么冲着他大喊,只要他还能对自己的话起反应,就表示他仍然与自己处在同一个时空里面,再怎么意气用事也不至于离她太远。
然而,她却愧疚得连一丁点声音也挤不出来,仅能亦步亦趋地追在他身后。
儘管他有只脚是义肢,但平日里缺乏运动的她,身体累积了工作一整天的劳累,要让他的背影保持在自己的视线範围内,已经使她气喘吁吁,根本无暇注意到路上的其他状况。
就在徐震罡即将穿越下个十字路口的绿灯时,范翡青才刚弯过转角,而这里有间出租店面才刚开始装潢不久,人行道上暂时堆放着拆除下来的碎玻璃、铁钉向外突露的旧木材,她一个不留神,左上臂就不知被什么废材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创口,没有流太多血,却是热辣辣的疼痛。
「啊……」可恶!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范翡青心急如焚,也顾不了许多,用右手摀住伤口就要继续追上他的身影。
可是,正因为这几秒钟的耽搁,等她终于也跑到斑马线前,对向的号誌灯已经亮起了小红人。
横亘在她与徐震罡之间的距离,瞬间让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拉开了。
范翡青惶惶然地喘着气,无可奈何地远眺着路口彼端的人潮,却再也捕捉不到他的蹤影……
怎么会这样呢?这并非她的本意。她只是想要为室友阿姨做点事而已,却万万想不到因此让徐震罡勃然大怒。但她其实隐约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在生气,而是他无意间被自己戳痛了伤口,为了自我保护才会出现的本能反应。
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为什么会这么愚蠢?明明她应该才是最能理解他处境的人,却还这么无知地逼问他,这样的自己究竟和那些没有同理心的人有什么区别?
范翡青疲惫不堪地蹲下身子,左手臂的刮伤处传来一阵又一阵愈趋明显的痛感,她也无心理睬。
徐震罡毫不栈留地从她眼前走远的事实,严重打击着她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似乎还是不久前的事,她记得他曾经那么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过,无论如何,她还有他,他始终待在她身边……但现在呢?她却失去他了,如此容易……
渐渐地,范翡青感到一阵莫名的晕眩,胸口窒闷的同时,呼吸也变得愈来愈困难,额上和背脊都让冷汗浸湿了。
天哪!不,不要在这里……她幽闭恐惧症的老毛病竟又发作了。
范翡青心知不妙,她也很想赶快振作起来,可惜这时候她的身体大唱反调,完全不听使唤,然后再也撑持不住地往旁边瘫倒下去。
她在面颊接触地面的瞬间,无助而疲惫地阖上双眼,耳畔还能清楚听见週遭路人们的惊叫,以及分不清谁是谁的慌乱脚步声。
这一回,大概不会再那么走运,及时有人来拉她一把。
不过,也无所谓了。连震罡那么好的人都被她气走了,只能说这报应来得正是时候,是她自己活该……
不知道挣扎了多久,就在她觉得自己被一层看不见的封膜贴覆住口鼻,完全无法呼吸,体内最后残存的氧气也即将耗尽,忽然间却感觉到好像有谁将她打横抱起,不知道要带她上哪儿去,之后便有人把类似口罩的东西套上她的脸,然后天降甘霖般地,源源不绝的新鲜空气窜进了她的气管,瞬间解救了她。
只是她依旧眼冒金星,躺在摇晃不定的床板上,即便微睁着眼,也看不清过程中一直紧紧握住她手的人是谁。
「翡青……翡青……」
他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吗?声音和震罡好像……
「翡青……」
但,会是他吗?有这可能吗?
不,他已经走开了,走得好远、好远,她追不上……
终究她还是闭上眼睛,让载浮载沉的意识陷入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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