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留得冥币
刚刚走到家门口,李洛洛就听到了家中传来一阵嘈杂,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就算她推门进入,两个人也没有暂时休战,反而试图把她也拖入战场,吵得更加凶狠了。
父母又在争吵了,无非就是那点事,关于姥爷的医疗费和赡养问题。李洛洛受不了了,捂着耳朵躲到自己的卧室里,用被子捂住头,无声地哭。
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大约一个月了,自从姥爷因为突发疾病进入医院,父母之间的关系就开始恶化。母亲总归是向着姥爷的,希望天天陪护,处处周到父亲却觉得不满,有些埋怨,“你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呢?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轮到咱们家,而且,我妈生病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我不就是回家勤了点吗?你他妈就处处给我脸色看,凭什么?谁没有父母?别人父母就不是父母了?总之,什么事都要咱家承担,我不同意。”
李洛洛很讨厌这种状态,父母冷眼相向,气氛剑拔弩张。这让她想起了几年前奶奶生病的那一段时间,家里也是这样。她感觉很无奈,都已经成为了一家人啊,为什么要分得这么清楚呢?就像她很无法理解电视上的那些婆媳矛盾,明明是最亲密的人,却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争吵吵,无休无止,甚至闹上公堂。
虽然她和姥爷相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老爷子生病这件事还是很伤心,都说老年人是隔辈疼。她还记得,小时候去姥爷家,姥爷经常会把高高的橱子顶上的零食拿出来给他,三太子方便面啦,桃酥啦,甜饼干啦,都是那时在村子里面还很稀罕的东西,说是只给她单独留得。两个老人一左一右的端坐在太师椅上,是一幅很和谐的画面,她吃的香时候,姥爷还会笑着摸摸她的头。
奶奶爷爷也是这样,很和蔼可亲,可每次在奶奶爷爷家,母亲都会呆的很不耐烦,面色不佳。因为奶奶爷爷家光线很暗,环境也不好,而且奶奶还是个大嗓门,喜欢唠叨。虽然李洛洛觉得自己呆的是挺自在的,村子里空气好,有池塘可以捉鱼,还可以看星星。比起城里有趣多了!
这天,母亲接到了舅舅打来的电话,急匆匆的带着李洛洛去了医院,说是姥爷病情突然加重了。
李洛洛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姥爷的病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老人,面色苍白,无法控制的急速的喘气,看上去呼吸很困难的样子。
其实李洛洛已经很久没见到姥爷了,她正在上初三,面临中考,学业很繁重,之前姥爷病情不是那么严重,母亲便也没带她去。可谁也没想到姥爷的病情恶化的这么快。
下午,老人精神了一点,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叹道姥爷怕是熬不了几天了。
看着昔日那个面容慈祥的老人,变成了这副骨瘦嶙峋的样子。李洛洛再也忍不住,躲到卫生间痛哭起来,她知道这几年来,她亏欠了姥爷很多。父亲因为奶奶的事儿,对老爷也冷淡了许多,她夹在父母中间两处为难,可她毕竟也没长大,不知道该怎么劝。
她有时真想快点长大,她可以照顾,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可他们还能等到她长大的那一天吗?她又什莫时候能长大呢?
傍晚,母亲留在医院照顾姥爷,他们家离医院不远,所以母亲就让李洛洛一个人先打车回家,下了车走在通往家的那条狭窄的小巷里面的时候,李洛洛一直感觉背后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可回头看,却总是没有人。
快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就着昏暗的灯光,她仿佛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她家门口,好像在等人的样子,这让她想起以前姥爷来她家住了几天,当时就好像这样每天在门口等她,然后,笑着接过她手中的书包。
李洛洛快步走向家门,可那个人却一下子不见了,李洛洛很失望,她多想奇迹发生,姥爷可以一下子就好了,再来门口等她啊!
第二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李洛洛还在一直思考姥爷的事情,她真心希望姥爷能好,还可以像以前那样摸摸她的头,给她好吃的零食。
想着想着,她睡着了,恍惚间,仿佛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姥爷还是那么慈祥的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而她,还是那个扎两个马尾,穿着花裙子的小姑娘。姥爷冲她招招手,洛洛,过来,你别害怕,我给你零花钱。说着,姥爷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一块方手帕,展开,取出几张钱来,这是我在来的路上,朝别人要的,洛洛啊,姥爷现在没有钱了,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花?如果花不了的话,就留个纪念吧!你要记得,虽然咱们不经常团聚,但姥爷一直很爱你啊。然后,姥爷的身影就渐渐隐去了,再也不见,李洛洛哭号着去抓,却只抓到一片虚无的空气。
李洛洛是哭着醒来的,泪水打湿了枕头然后,母亲就急匆匆的推开她的房门,红着眼睛告诉她,洛洛,你姥爷去世了,我和你爸爸要去医院一趟,你待在家里吧。
李落落哽咽着说,我也要去,可母亲说,别去了,你年纪还小,又快考试了,看见死人不吉利的。然后便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李落落躺倒在床上,却猛然发现自己的枕边有一个小小的手绢,她颤抖着手拿起来,轻轻的展开,发现里面躺着几张冥币。她明白了,这是在梦中的时候,姥爷交给她的那几张钱,是给她留作纪念的。
她的泪又不由自主的落下来,耳边仿佛响起了那句话,洛洛,姥爷一直很爱你。
都说死人的东西不吉利,可是李洛洛,却把那几张冥币很珍重的,放到了她的小箱子里一直保存着。
因为她觉得,那虽然是冥币,但却是温暖的。每次看到它们,都仿佛姥爷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